吃过年夜饭就陪着母亲看电视,看到晚上十点多听到屋外噼噼啪啪的声音终于坐不住了,抓起一把烟火就要往外跑,被母亲一把捞回来严严实实地裹上防寒的外衣。
然后就和住在附近的小伙伴们放着烟火玩玩闹闹一直到十二点,接着在迎接新一年的震天响的炮竹声中,玩累了笑够了,窝在母亲温暖的怀里沉沉睡去。
年初一自然是走亲访友,更是孩子们最满足的一天,每个大人都会往自己手里塞一个红包,每打开一个都会有相同的惊喜,这时候最富有也最开心的就是他们这群孩子了。
一直到年初三结束走亲访友的日子平静下来,收获颇丰的陈曦兴高采烈的清点完自己的压岁钱,然后在母亲笑眯眯的注视下把压岁钱留一、两张大部分收到一个月饼盒子里藏好,这可是他的秘密钱库,谁也不能动。
然后陈曦拎着一大袋的吃食出了门,自过年来每次看见好吃的陈曦总会留下一些,一次一点,慢慢地就有了这一大袋。因为陈曦不是第一次拿吃的分给外头的小伙伴,因此他母亲也没特意去问,盯着他穿好衣物戴上能盖住耳朵的大帽子,吩咐不能太晚回家就目送他一蹦一跳出门去了。
与袁杰的见面除一开始的几天外,之后都不需要约定哪一日在哪里相见,只要陈曦记起去那个小巷里找,准能看见那道小小的身影缩坐在背风处。
今日拎着满当当一袋的食物满怀期待的陈曦本以为来到小巷子里还能像往常一样见到袁杰,而他见着自己后肯定会双眼一亮像只讨好的小狗狗一样迎上来,可等他到了小巷,见到的却是落了一层薄雪的矮阶,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人的身影。
陈曦很是意外,可想了想还是走过去把雪扫干净,一屁股坐在袁杰固定会坐的地方,静静等候。
一分钟、两分钟……十分钟……二十分钟……
大概三、四十分钟后,陈曦有些坐不住了,把袋子放在膝盖上气鼓鼓地瞪着来处:「哼,你再不来我就把这些好吃的全吃光!」
眼看一个小时就要过去,耐不住性子的小陈曦终于等不下去了,一下一下吸溜着鼻涕鼓着冻红的脸颊拎起袋子起身走出了小巷。
而十几分钟后,本该回家去的陈曦出现在了他母亲严禁他靠近的那个阴暗小巷,拎在手中的袋子把他的手指勒得发紫,可他全然不觉,只在像个黑黝黝大张开的嘴巴一样的小巷附近踌躇。
最后他还是进去了,因为那时他还小,不识天高不知地厚,母亲的耳提面命反而助长一向胆大的孩子好奇的火焰。
危险是什么?他撞得最疼的时候是爬上树摘果掉下来脑袋上摔出个窟窿,可伤口还没好全,他又开始惦记起树上诱人的果儿;母亲的责罚是什么?每每打得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后,母亲都是心疼不已地抱他在怀里拿出所有好吃的,柔声哄。
所以他进去了。
他当然没遇上母亲所说的那些事情,他一面走在逼仄的巷道中,一面睁大眼睛审视周围的一切,这在母亲口中视为禁忌的地方,到底是什么样的?
没什么奇怪的,他渐渐有些失望。
这里更加的阴暗冰冷,也更加的陈旧腐朽,到处都弥漫着一股说不出来却一点儿也不好闻的淡淡气味,除此之外和他所见的和每一条巷道都没什么不同。
脚步越来越快,好奇的心情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仍然在心中点燃的小小期盼,不知道袁杰见他到来,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巷道的尽头,是一排排极其简陋的楼房,偶尔有人走过,好奇又冷漠地看了这个孩子一眼又快步走过,陈曦这才想起他不知道袁杰家具体是在哪里。后来他向一个坐在家门前烤火的阿婆询问,阿婆听了几遍才恍然大悟地指着另一边道:「哦,你说的是那孩子啊,往这一直进去可以看见个铁门,里面有幢楼,他家就在那里面呢……咳,可怜的孩子……」
陈曦没怎么在意阿婆话里的怜惜,朝她指出的地方一路小跑过去,很快就看见阿婆所说的铁门,在门外向里面望了一会儿陈曦没看见半个人,却隐隐听见人声,推门进去,适才听见的说话声逐渐清晰,等走到一幢楼下时,陈曦不由抬头望向楼上。
他渐渐听出来,这道声音并不是真正的说话声,而是在斥骂,更贴切地说,是打骂,声音很大,他站在楼下可以听得一清二楚,听着听着,他终于走出去了,一路蹭蹭跑上楼,终于在四楼走廊里看见一个男人正举着皮带抽打一个孩子。
男人脸色发青,人很瘦,手里的皮带举得很高又用力落下,啪啪打在孩子皮肉之上显得格外的刺耳,嘴里一直不停地骂,骂得很难听。
「你个杂种,婊子娘生的!老子叫你干点活你就跑出去!你他妈的,老子给你吃的穿的养你,你一点活都干不好还想跑出去偷懒!看老子打不死你个兔崽子!」
头一次看到这种场面的陈曦不由怔住,等他看清那个缩在冰冷的地面上的孩子正是他一直在找的袁杰时,脑子更是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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