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到了九点钟左右,洛如冰被手机铃声吵醒。接了一听,是陈金凤打来的,先是伶俐地问了洛秋病情好点了没,然后就是问洛如冰辛不辛苦,最后就是说如果自己有时间就一定会过来看看姨妈。
那丫头很忙么?洛如冰暗忖,小龙套的角色也就那么几个,可有可无,陈金凤倒是乐在其中。
他来到走廊上,靠着病房的墙,问表妹现在片场里做什么。
陈金凤很欢乐地告诉他:“david说愿意帮我找更好的角色,还说让我好好努力。”
这话看上去是没有什么问题,可是那种更好的角色——比龙套更好的便是戏里说得上话的配角了。而那种配角并不是她这样既谈不上有演技又没有背景的女孩所能担任的。david并不是喜欢发善心的大好人,他只是个经纪人,想得到的只有演员的商业价值。洛如冰想不出这两人会发生什么样的关系,唯一让david帮表妹上位的可能性只有自己,然而自己还只是个没有斤两的新人,有什么值得利用?
尽管心里很多疑惑,洛如冰还是拿出对表妹关心的语气来,很温和地回应她:“你这么快就跟david熟了?”
“那是因为他对我很亲切啊,才不像导演那么严厉呢。不过,导演对我也不是特别严厉,哥,你别误会了。”
她的话语中还有着少女的稚气和天真,洛如冰不好给她讲初涉社会的大道理以及如何为人处事,只好说:“我没误会,既然david要你好好努力,你就好好拍戏。如果有什么麻烦,你就告诉我。”
“那是当然了。”陈金凤在电话里咯咯地笑。
这时两个护士说说笑笑地从面前经过,还好奇地看了自己一眼。
“小冰!小冰!”洛秋在病房里面叫起来,声音尖利得好像快要刺破鼓膜。
其实与纯真少女并没有什么共同语言,洛如冰心说要是早一段时间,自己刚刚拍戏的时候,那时还可能跟那丫头讨论讨论拍戏的乐趣,可惜那时候已经过了。他匆匆地跟陈金凤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就挂了电话,边走边说:“妈,我在这儿。你怎么了?”
洛秋恢复了只动眼珠和舌头声带的状态,吐了口气说:“你打个电话问问你爸怎么还不来?他昨天说今天要来照顾我的。”
洛如冰赶紧点头,拨了电话问谢家勇怎么还不来。
大概是让一个儿子直接复述妈妈的话给继父不是很合适(这话好别扭),洛如冰说了开头的反问句之后就后悔自己没换个说法,比如:“妈妈现在想你了,叔叔。”,“妈妈有点不舒服,她跟我问你呢。”,“叔叔,你今天还来医院吗?妈妈挺想你的。”,说话的时候语气要真挚诚恳——人嘛,与低等动物的区别之一就是随机应变,然而洛如冰没留神成了事后诸葛亮。
果然,谢家勇有点不快,“我今天不是还要上班么?你在医院就照顾一下她嘛,我这单位里事很多,一时半会抽不开身来……下午过来吧。”
洛如冰平静地答应了继父,转告洛秋的时候,就说谢家勇的单位领导临时给了他很多事,他想来也来不了,只能下午来。洛秋小小抱怨了几句,就不说话了。输了那么多液体进去,她还是感到累,也没有跟丈夫纠缠的劲。
洛秋安静了,洛如冰睡意却消失了。趴在洛秋的床边,他歪着脑袋闭上眼,柔软的织物贴上侧脸,他只觉得有点头疼,不知不觉地想起david在自己临走时说的一番话。作为经纪人的david站在他的角度说话自然没有错,一部戏哪里会在原地等待新晋男二号?就算是大牌明星,错过了档期,也就错过了。
自己当过不少龙套,也当过小众电影的男一号,可就是一直红不起来。可能就是缺少一个机会吧,他想。那种一出道就能演男一男二的绝对不是自己这种人。如今这个机会着实很难得……没办法,机会还是有的,但妈妈只有一个。
洛如冰想,也就这样吧。他趴在被褥上合着双眼没有做声,让洛秋以为他睡着了,也就没有再说话。
病房里很安静,隔壁床的病人也休息了。
午后短暂的静谧。
洛如冰在这段静谧里做了一个梦,自己好像是站在快速上升的观景电梯里,窗外的高楼大厦飞快地变小,下方的汽车缩小成火柴盒,一仰头,能够望见上方是一望无垠的天空。心噗通噗通地跳,似乎将要跳出胸腔。太高了……洛如冰感觉一阵眩晕,双腿发软,紧紧贴着电梯靠里的玻璃墙壁,胆战心惊。
电梯没有顶层么?我为什么会进来这里?刚才不是还在妈妈的病床前吗?他迷糊而惶惑,摸索着去按电梯的开门键——“没有?”他睁大眼睛看着光光的控制板,双手在上面摸来摸去,惊慌如骤然出现的巨浪呼地一下子淹没了他。洛如冰这才发现电梯根本就没有门!
我要出去!我要出去!洛如冰拼命敲打着诡异的电梯,惊声大喊,然而他的叫喊如同被一个透明的巨人吞掉,刚出口就消失。他不经意瞥见距自己越来越近的云层,理智全无,只剩压顶的恐惧。这时,电梯如他所愿地突然炸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来不及呼叫,便猛地坠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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