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小心些。」他说。
韦森凑过来,提醒一样在他身上蹭了蹭,「被蚂蚁咬了,好疼……」他用粘粘的声音说,带着鼻音。
「舔一舔就好了。」塞文说,拿着他的书。
「你帮我舔——」那个人用拖长的声音说,把手指伸到他面前。
「你自己不会啊,」塞文说。
韦森停了几秒。「好疼。」他小声说,在他身上蹭来蹭去,这次力量大了一点,塞文被他蹭得书差点掉到地上,他合上书——反正他也看不懂——瞪着他。
「好疼。」那个人用小小的声音说,好像知道错了、但是又不甘心。
塞文抓过他的手,放在嘴里,本来想咬下去,但终于还是没有那么做。他的手指有些微微的咸味,指腹的感觉很柔软,他用舌头轻轻舔过去。他的睫毛那么长,侧面的线条精致得让人心跳加速,韦森跪在草地上,看着他,琥珀色的眼睛在夕阳下像盛在水晶杯中的美酒。
塞文放下他的手,抬头看他,本来是准备瞪他一眼的,可是在看到韦森眼睛的一瞬间,他的眼神柔软下来,那双眼睛如此深情,让他也只能用同样的眼神回应。
他伸出手,抚摸他的面孔,接着他凑过去,亲吻他的唇。
韦森顺从地接受了,那个吻里没有任何情欲,仅仅是一种亲密的表示,一种对彼此的分享。好一会儿,他们一起倒在地上,韦森把脑袋在他的颈窝上找了个位置放好,就这样搂着他,一动不动。
「杰,」他听到用一种甜蜜而飘渺的声音说,「我觉得……我真幸福……」
塞文张大眼睛看着墨蓝色的天空,太阳已经落下,几丝暗淡的晚霞仍不甘心地残留在天边。
「是的。」他说,这里很美。
谢谢你,让我分享你的天堂。
「我受不了了!」塞文向来探友的威尔斯叫道,「为什么他非要吃那么甜食呢,如果他非要吃那么多甜食,为什么死也不肯去看牙医呢!他难道没有一点因果的推理能力吗,甜食,牙医,这两项必不可分!他一定要吃甜食就不要拒绝去看牙医,讨厌牙医就不要吃那么多甜的!」
这个说话的语气可一点也不像杰兰,可是介于韦森一点意见也没有,塞文也觉得长期这样压抑一个人相当痛苦——实际上他几乎都习惯这个黑发版本的「杰兰」了——所以他并没有做任何的纠正,只是听着。
「你得理解他的病症,小孩子很难有完整的理智体系,感性体系倒是完整得很,能完全主宰局面。」他说。
塞文揉揉眉心,「这些话可真有点儿傻,要知道我们是在说一个黑社会老大,形容词该是叱咤风云、冷酷无情什么的。他以前都是这种性格吗?粘巴巴的,说不了两句话就要撒娇,要么就是在人身上蹭啊蹭啊,好像一只患了皮肤病的狗……抱歉,我不是故意这么说你们老大,但他真得很像。这和理论上的黑社会老大不太一样,我以为会更酷一点。」
「哦,他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威尔斯摆摆手,「以前他正常多了,当然是相对而言的。」他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他是出了名的冷酷无情,处理问题手段铁腕,对敌人和叛徒……用外面的话说,「残忍得让人发指」!他基本上不说两句以上的话,总是命令来命令去的,你只要执行,如果多说几句多半都是刻薄的讽刺,他把属下当机器和出气筒!」
塞文挑眉,这听上去像另一个人。「完全不可想象。」他发表意见。
「我也难以想象他会变成现在这样,像荒诞剧一样。以前他对杰说话是这样的,」他咳嗽一声,表情变得冷酷傲慢,「「杰,过来」「你知道这次任务的重要性吗?知道,那你也知道没完成,就别活着回来见我啰?」」
「他这么和喜欢的人说话?」塞文提高声音。
「就是这么说,他那会儿总想证明自己没有迷上他,可是傻瓜谈恋爱都谈得比他好。」威尔斯说,一边吃甜点,一边点评老板和同事的感情生活,他和塞文已经很熟了,「在别墅那段时间……他的语气倒是温柔的很,可是说的话却残忍一百倍。他总是轻声慢语地跟杰说,「杰,薇尔死了,我亲眼看到的,她死了」之类的。」
「还说些别的什么?」
威尔斯瞪了他一眼,「还说了一堆下流话,但你甭想让我重复!见鬼,他从不肯好好和杰说句话,每次要么死板冰冷,要么弄得根打仗似的!」
「真难想像,他现在看上去那么傻……」他完全无法把他和威尔斯说的那个人联系起来。他就说嘛,如果这家伙当年在杰兰面前能多表现出一点现在这样的气质,撒娇撒赖无所不用其极,多半也不会和那个人闹得这么僵。没有人忍心伤害现在这个样子的韦森。
「他是毒品注射多了。」威尔斯说。
「医生怎么说?他……还有可能恢复吗?」塞文问。
「哦,医生说很有可能,」威尔斯笑起来,「其实他现在已经好很多了,以前他连话都说不利索。虽然他仍是固执地叫我迈克尔,我讨厌迈克尔!」他沮丧地说。
很可能……会恢复?塞文想,他感到心脏窒了一下,这该是好事,他告诉自己,他已经赚了足够的钱,已经有一万多块了,他不能一辈子留在这里。
早些离开……也好,免得陷得太深,不是吗。这不是他的地方。
他点点头,露出微笑,决定就这么静默地等着,韦森的恢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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