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静的青山不在了。
涓流的小溪不在了。
温馨的木屋不在了。
缠绵的爱侣不在了。
止于一处山崖,像是墓碑般静静矗立在这里。悬崖壁上,不知是何人,留下四个遒劲有力却又狂放不羁的字——葬心于此。
慢慢的,一切崩塌而去。
一滴泪,滴落在越钦的灵魂深处,烫的他也几乎要跟着落下泪了。
他猛然睁眼,醒了过来。
……若有来生呢?
章三魂牵·完
章四月下人·启
☆、月下人(一)
越钦努力的睁开眼,才发现自己所处之处似乎是在一个山洞里。山洞外目所及处已经是白茫茫的一片,大雪渐渐将所有的东西都染成一片银白,仿佛踏入到了另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里。
温度有些低,但周身却并不觉得寒冷。似乎身下也垫着什么柔软的东西,身上还盖着一件可以御寒的衣物——但身上仍然有些痛,依稀记得恐怕是在那场梦境之前摔的……说起那场梦,自己现在这又是怎么了?
“醒了?”熟悉的声音传来,比梦境中的少了许多温柔,就仿佛也被这漫漫雪天冻过,透着一股冷意。是燎広的声音。
越钦闭了闭眼,只觉得梦境和现实一瞬间交叠起来,又一瞬间分裂成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他动了动脖子侧过头去,果不其然看见燎広静静坐在火堆旁,他随手抓着一根树枝,将篝火拢的更旺些。
越钦想开口说话,却只觉得头痛欲裂,只得紧紧闭上了眼睛。而他这样的举动在燎広眼中却仿佛是不想看到自己一般,弯了弯嘴角,勾起一个戏谑的笑容:“越钦,你当真就这么讨厌我?讨厌到……被我碰过,就要到这冰天雪地里冻死自己?”
越钦下意识的摇了摇头,却只觉头更晕了。他花了不少力气,才终于凝住精神,开口道:“不是……我只是……燎広,我们以前,是不是认识?”
燎広拨弄火堆的动作停了下来,他冷哼了一声,似乎有些不屑:“看样子你摔了一跤,却似乎是把脑子摔坏了?”
越钦早就不会被他这样故意而为之的言辞激怒了,只是此刻他自己的思绪也乱的很,有些话想问,却又不知道从何问起。
山洞里一时静谧非常,只剩下火堆燃烧偶尔发出的噼啪声。
待越钦终于恢复了些精神,又稍微理了理思路,才轻咳了两声道:“燎広……我本就该名柳钦……我幼时,你却为何拜访柳府,硬要让我改名越黥?”
燎広却忽然极其怪异的笑了一声,“柳钦?你是以为,你前后两世,就该毫无联系了吗?可以完完全全的把自己当做另外一个人?”越钦费力的扭过头去,与燎広的目光对上,却只觉得他眼中满是过激的执念,“我偏偏要在你命里名里都印上我的痕迹……黥这个名,不是很适合吗?哈哈哈哈……”
(*注:[黥]在人体上刺文字或图案并涂上墨,古代在人脸上刺字并涂墨之刑,后亦施于士兵以防逃跑)
越钦却只觉得燎広有些不对劲,他的反应既不像是梦里那个燎広,也不像是自己此生认识的那个燎広。
到底,到底哪里不对劲?
这样的对话零原本便已经身心俱疲的越钦更觉不堪重负,但既然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总不能中途放弃。他又长长叹了口气,试探性的问道:“燎広,那些都是真的吗?”
这回,燎広却没有再立刻报以嘲讽的笑声。
他的声音比往常更嘶哑些,满是压抑着的苦涩,“越钦,你问我什么是不是真的?你的魂魄早在轮回转世中重新凝聚成三魂七魄,只将我留在你身体里的一魂一魄当作负担……你早已经不是我的越钦了,你还问我什么是不是真的?”片刻前强装的盛气凌人似乎在一瞬间支离破碎,燎広难得的像个患得患失的孩子。
越钦却终于从这个一直乖戾的男人身上,找到了梦中那个燎広的影子。
他忍不住弯着嘴角笑了笑,只觉得呼吸都顺畅了许多——“我不是,应允过你……若有来生……”那句话,当年燎広没有让越钦说完,但越钦却知道自己想说的是什么,若有来生,我许你山盟与海誓,许你明月与千山,许你海枯与石烂。
燎広猛然站起身来,三两步跪到越钦身边,将脸埋进了他的胸口,“你真的想起来了……你真的是我的越钦……”
越钦只觉得胸口一沉,酸胀的难受,但心里却又有几分难以言说的委屈,“所以我没记起来的时候,你就那般对我吗?还不快带我回去……在这荒郊野岭算什么事?”
燎広却不愿将脸抬起来,只闷在越钦胸前用带笑的声音说,“不,再这么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在最紧贴着心脏的地方,他能够感觉得到,血脉奔涌,魂息魄动。
……
……
不知是不是因为将梦中的感觉带了出来,越钦忽然间对燎広颇有亲近之意,连带着被他抱在怀里也不怎么抗拒,反而偎到燎広胸前。“我只想起了一部分……后来,后来发生什么事了?”越钦被裹得严严实实的,从燎広怀里只露了一张脸出来。冰雪严寒似乎都被那有力的臂膀挡在了外面,就连心中也是一片暖融融的。
“你先告诉我,你想起来了哪些?”燎広没有施展法术,就这么把越钦抱在怀里,一步步慢慢往山下走去。大雪仍旧在下,慢慢将所有痕迹掩去,只留下一串也渐渐消去的脚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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