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业皱着眉,像是没听懂的样子,他拽了拽了季铭的衣角,但是被一双大手反手握住。
“这一回就饶了你,但是从今天起你就待在家里,哪儿都不许去!”季老爷被一边的仆从扶着,晃悠悠的走了。
一旁哭得梨花带雨的季家二小姐扶着已经晕过去的季家夫人,一抽一抽的求救的看着自家大哥。
“行了,余叔麻烦您处理一下吧,我还有事,要赶回司令部。”季铭言简意赅的吩咐了两句转身就走,转头看了看倒下的妇人,加了一句,“把金医生喊过来,母亲的病耽搁不得。”
这一声令下,一众仆从才忙活开来,收拾的收拾,帮着扶夫人回去……季铭说是有急事要走,但还是等到一众人都忙活开来才准备悄然退场,刚走到大门口,就被人喊住了。
少年背着一个小药箱,穿着单薄的灰色的衬衫,只套了一件单薄的棕色背心,气喘吁吁的往门口跑来。
季铭的脚步突然顿了顿,转身停在原地,等季业走近了才插着口袋,居高临下冷着脸道,“这么冷的天,你跟着出来干嘛?快回去!”
“你,你额头的……呼哧……你额头的伤还没有处理!”少年撑着膝盖重重的喘着气,话也说的断断续续的。等他好不容易缓过劲来,抬起头看着青年已经走出几步远,连忙一跃过去,没注意到门槛的季业脚勾着门槛,眼看着就要摔倒,手伸出去想要抓住青年的军大衣的一角。
季铭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似的,以左脚后脚心为轴,腰身一扭,转身一把捞起快和大地接吻的季业。宠溺而又无奈的叹了口气,“你呀,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季业又一次免于一难,仰起头笑得很开心,“有哥在,我还要长大干嘛?”
“你个死小子。”季铭摇摇头,自家这个弟弟是真的没救了。但他说的也没错,只要自己在一天,他就不需要长大,只要安心的待在自己的羽翼之下拥有这么天真的笑就好了。
季铭将季业扶正站好,蹲下身子将头凑到季业跟前,“诺”。
男性荷尔蒙的气息扑面而来,让季业一下子大脑当机了,“啊?”
“你追出来不是想给我包扎吗?”季铭的眼睛里藏着点笑意,看着懵懵的季业,感觉自家弟弟真是可爱,这么想着不由自主的就伸出手,揉了揉季业的头发。
“啊,对!”季业呆呆的点了点头,手忙脚乱的打开医药包的盒盖子。自家哥哥怎么越来越好看了,低头让黑色的碎发遮住羞红的脸。每次看见自家哥哥都会觉得心里紧张带着点雀跃,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
季业算是久病成医,出生的时候早产,再加上母亲难产,因此他从小都很是瘦弱,而且很容易生病。家里请的洋人医生金医生几乎都是为了他和母亲,母亲的病需要照料,自己的身体也要格外注意,因此季业懂不少医学知识,简单的包扎更是熟练的很。
季铭弯着腰由着自家弟弟在自己额头摆弄,只要盯着那双认真的眼睛就觉得很开心了。
季业用棉签清理干净额头的血迹,认真贴了一块止血的绷带,认真的按了按,确定没有什么问题了之后拍了拍手,笑着抬起视线,正撞上季铭笑着看向他的眸子,立刻就有些躲闪的让开,“好,好了。”
“咱们家阿业真是可爱哦。”季铭忍不住捏了捏季业的小脸,“这长大了不知道要迷死多少人喽,现在也不差啦,半个东北的姑娘都芳心暗许了吧。”
“哥!”季业偏过头,挣开季铭温暖的大手,那双手常年摸.枪,手指上有些老茧,但是出奇的柔软温暖,摩挲在季业的脸上,季业觉得自己的脸有点火辣辣的。真是气死了,明明面对那些姑娘的调戏和媚眼自己还能自如的应付,怎么对着冲小一起长大的大哥会这么放不开啊,自己这样算是害羞吗?季业心里嘀咕着,心思已经飘到天边了。
季铭想起自己调查的那些事,想起季业居然敢夜不归宿得待在舞厅,和那些风尘女子呆那么久,他的心里就一团火。究竟是处于长兄对弟弟不争气的怒火,还是因为弟弟和那些女人呆得太久的妒火,季铭也说不清是什么滋味。但是自己当时那么气愤的在靶场打了一夜的靶子,怎么见着真人了之后却连一句责骂的话也说不出了。果然,弟弟就是自己命中的劫了吗?
季铭修长的手指掠过季业的瓷白肌肤上的红色指印,当时季父突然甩过去一个巴掌,让季铭也吃了一惊,因此也没能挡得住。从小到大,季业顽劣常忍父亲生气,自己也已经习惯了将他挡在身后,只是这孩子越长越大,自己对他的心思不但没随着时间慢慢淡去放下,反而越来越深了。
圆月高悬,夜色深沉,想到这里季铭的眸色深了点,揉了揉季业头发,直起身子,戴上皮手套,转身,“好好在家待着,别惹事。照顾好母亲,哥走了。”
“哥。”季业原本还低着头,看着季铭真的走了,才着急的抬头追了一句。但是这一回季铭的脚步不停,径直打开车门,坐了进去,连个车窗都没有降。小汽车发动,车灯亮起,缓缓驶出巷子。
朱色的大门口,夜风吹起琉璃灯摇曳,穿着单薄的少年垫着脚,够着身子,直到车子开出巷口,远远的连车尾灯都看不见了,才收拾起医药箱往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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