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根嫩白的手指笔直的对着自己,顾恽眼皮一跳,觉得自己脑门有些晕,他头一歪身子一软,像根面条似的瘫倒。
赵子衿正心思阴暗,蓦地胳膊里搂着的人不得劲儿,一头闷在自己肩上,他吓一跳,以为顾恽被吓晕了,连忙在空中将人翻了半转,准备改为对搂着,以防失力的顾恽歪下去,目光去看那人脸庞,却对上一双眯得只剩一条缝儿的眼睛,银线似的泻出一丝贼亮的光,灵动无比。
得,装的!
赵子衿内力深厚,赵慈瑛那句话,听得不能再清楚,耳边猛擂一声响锣似的震得他有些发懵,脸上的笑意瞬间褪了个干净,扣上一张惨白阴森的面具似的,快速瞥向赵慈瑛的目光带着冰刀子般寒意森森,电光火石间竟然是动了杀意,很快又回过神来,自己和阿恽的缘分本就浅薄,经不住杀孽和报应,要多多积德行善才是,便生生压制住那股戾气,不敢去想顾恽若是答应自己会如何,脑子急速转动,试图想出一个两全之策来。
谁知顾恽哐当一下砸他身上软到了,他忙不迭将人捞回来,急急去看他脸色,就见那人那眯缝儿眼飞快的瞟一眼身后,被自己挡住的手在自己衣襟上拉一把,吐出两个字:“快跑!”
赵子衿一愣,心头那点阴霾霎时烟消云散,抿嘴就有些想笑,提气一纵,离弦的箭似的闪电般窜了出去,将身后天子的雷霆之怒抛在身后,隐约听得赵愈咆哮道:“呵,这会儿着急上火?哼,晚了~~~乌垣国主派遣提亲的使者已在半路,再有十天就抵……”
行至花园的小桥流水,赵子衿带着顾恽落了上去,赴宴的百官们跑了个干净,这里清幽僻静,却又不至于光线昏暗,脚踏实地后顾恽站住,赵子衿这才恋恋不舍的松了手,垂下的手指拢在宽大的袖摆里握紧,像是要拽住顾恽身上那股温热似的。
顾恽站住了,像模像样的对他抱拳,江湖大侠会面似的:“赵大侠,大恩不言谢。”
赵子衿垂眼想了想,答非所问:“当驸马…不好么,你不—愿意?”
顾恽没想到这位爷如此开门见山直奔主题,抬眼笑道:“好啊,怎么不好——美人在怀,荣华富贵,纸醉金迷,锦衣玉食,样样,都叫人挤破脑袋,求之不得啊。”
赵子衿心头憋闷,低声道:“那你…跑了作甚?”
顾恽神棍似的不太正经:“昔有高人为我掐算,说我没有安享富贵的命。”
赵子衿:“……莫要—胡说,要是皇…上非要…封你做—驸马,你……怎么办?”
顾恽顿了顿,手心里拽着的翠绿蚂蚱有些扎手,张嘴就来的顾左右而言他就说不下去了,半晌叹息似的,语气却十分笃定:“不会,公主只能去和亲,此事已无转圜之地。”
赵子衿人活百年经两世,自然知道万里江山这潭静水下早已暗涌激流,不出三年,天下必乱。闻言眼神一凝,又是自豪又是心忧,阿恽年纪轻轻就慧眼独具,眼观大局何其聪慧,可自来慧极必伤,看的太通透,从来不是什么好事。
赵愈此人妒心深重才能却平庸,更别说治国之才,风花雪月他倒是堪称翘楚,就拿今日的聚德宴来说,居然让一个后妃和朝官合奏,荒唐何论,而后更加离谱,居然让一届功臣之后公然献艺,做舞姬乐师之流。要是他老爹赵引在此,他能气得脱了朝靴往御座上砸,赵子衿养尊处优久居高位,自然也不悦,就是念着能和顾恽合奏一曲,这才没有深究记恨。
话是没错,可赵愈对赵慈瑛宠爱非常,兄长的情分还是在的,况且就算走了一个赵慈瑛,后头难保没有李秀秀王婷婷张翠芳,赵子衿照样暗敌无数,他心头压着千钧重担,觉着前路漫漫看不见尽头,直想叹气。傻子应该是听不懂他方才所说的,遂面上做痴傻状,追问道:“若是公…主非…你不嫁呢?”
顾恽笑着看他,目光微波荡漾,里头都是轻松自然,还有些作弄的小促狭,这厮先是凝眉深思,然后做壮士断腕状,决绝道:“那我就只能启禀圣上,说我……喜欢男人。”
赵子衿浑身不着痕迹的一抖,紧张的心肝都快跳了出来,却故作镇定深情傻笑道:“阿恽,我也—是男人,你瞧…我如何?”
顾恽本是信口胡诌,不料赵子衿如此正经,一脸笑意登时凝结,脑子有些转不过弯,定定的盯着赵子衿,似乎在审视怀南王这话可信几分。赵子衿被他看的心都跳到嗓子眼,觉得自己像是跪在地上等候判决的犯人,只待那人轻声细语一句话,生死决断。
顾恽半晌呆愣,神色不明,就在赵子衿准备装傻充愣带过这个问题时,顾恽突然笑了,眉眼弯弯促狭活泛:“公子家世显赫锦衣玉食,又如此芝兰玉树风度翩翩,在下怕是——养不起。”
赵子衿暗道这厮油嘴滑舌,正要怒斥一声让他正经些,就见身边的顾恽转身朝流水,神情空寂,自言自语几近无声似的喃喃道:“江山未逢圣主,不久必乱——”
赵愈不是明君的料,昏庸当道安于享乐,偏偏乌垣新主又是个捉摸不透的人物,眼下的西原,看似太平安稳,实则波涛暗涌,情势不容乐观。
赵子衿看着他修长挺拔的背影,心道,我当竭尽所能,护你一世安好。
第二日早朝后,顾恽被皇上单独叫住,去了御书房一趟,赵子衿心里明镜透亮,怕还是因为赵慈瑛一事。赵愈作为皇上虽然一无是处,可作为同胞兄长,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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