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
张宁的身体还沉浸在晨起的慵懒睡意中,长长地打了一个呵欠,他看着陌生的天花板,一时间还没意识到自己昨晚是睡在哪里。
“醒啦?”头顶传来一个特别低沉的声音,这声音吓了张宁一跳。
“……哦!”他一下子清醒了,立马翻身坐起。
他的顶头上司——苏杭,已经换好了衣服,正坐在床沿,从容地扣手腕处的袖扣。
张宁立刻就意识到自己此刻的衣冠不整。不,他根本就没着衣冠,根本就是半裸……狼狈地拉紧了腰间早已松掉的浴巾,“我也去换衣服……”
苏杭笑了笑,象是也知道他的不自在。在他身后略略提高一点声音:“浴室里有一次性的牙膏牙刷。”
张宁随口应着,钻进浴室。先洗了把冷水脸清醒一下,然后一抬眼看到镜中的自己时,他愣住了。
他的嘴……有点儿肿……就象是被什么用力啃过的样子。
下意识地伸手摸了一把,张宁忽然想起那个逼真的梦来了。难道那不是梦,而是半梦半醒间,真有其事吗?
他心中忽然咯噔了一下,因为联想到了某种可能而眼光迅速地往外一瞥,暗暗心惊。
如果……
真的是……
那……
“张宁好了吗?再晚一点就是上班高峰期了,会塞车哦。”
外间男人提高的声音既洪亮又磊落,传到张宁耳朵里,顿时让所有的怀疑都动摇起来。
按说人若做了亏心事,多少都会有点心虚吧?所以,应该是自己太多心了?这念头一生再看镜子里,便觉得自己的嘴似乎也并不是肿得很厉害,先前那种感觉,说不定只是一时错觉而已。
于是张宁迅速地把这件事抛诸脑后,大声应着‘来了’,便赶紧洗漱了一番走了出去。
虽然是喧嚣的大都市,但早晨的空气也还是特别的清凉。距离上班还有一段时间,张宁发动了车子,先送苏杭回去换衣服。
“第一次在这种地方过夜吧?昨晚睡得好吗?”
张宁笑了一下,“还行。”
苏杭这一问,让他又想起那件事来了。他尽量忽视心底那种怪异的感觉和疑虑,反问道:“苏哥你呢?”
苏杭嗐一声:“我几乎一晚都没睡。”说着,拧拧自己的鼻梁,象是有些疲倦似的。
“有心事?”
苏杭一笑,没作声。
张宁没有再问下去。他虽然初入社会,也知道下属要有下属的分寸,探寻老板的内心世界,太不明智了。
好在苏杭看来也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停了停,转到日程安排上。“对了,今天晚上王导在富丽华那边订了位回请我们,就不要安排其他活动了。”
“……”看张宁的表情,象是有点为难。
“苏哥,如果不是业务上的应酬,我今晚能不能不去?”
“嗯?你有事?”
“有个同学要回老家了,约好了今晚给他饯行……”
“哦……”
长安不易居。并不是每个人都象张宁这么幸运,一毕业就能混得这么好的。
尤其现在这个大环境,毕业就等同于失业。张宁这位同学找了好几个月的工作了,高不成低不就,实在混不下去了才决定还是回老家。
几个要好的哥们儿在一品居订了一桌,因为都知道这一别之后有可能永远都不会再见面,于是喝酒、祝福,互相间也很说了一些感性的话。只是喝到后来,就终于忍不住,开始发起牢骚来。
念书时再多的豪情壮志,最后也还是要屈服于现实。他们并没有成为了不起的大人物,只是普通的小白领而已。每天被老板呼来喝去,拿一份饿不死的薪水,开销大,存钱买房是妄想……
“说起来,还是张宁混得好些啊。房子车子都有了……”
张宁很尴尬。“只是公司配的……”
可是这时候这样的解释大家根本听不进去。长吁短叹地,“我要是也是个帅哥就好了。别说追大小姐,傍个富婆也行嘛……”
“女人也不是好伺候的,你看肖萌萌那脾气……”
“张宁你其实受了不少气吧?”
“……”
朋友太熟了就是这点不好,恃熟而骄,不管你下不下得来台,什么话都问得出口。
这并不一场愉快的朋友聚会,所以到后来张宁也沉默了,只不做声地喝酒。并不是想要借酒浇愁什么,只是觉得,有些轻微的失望……
回去的时候他把车子开得比平常要慢。开了窗,也拉松了领带,让夜风轻轻地吹进来。
如果不是那个电话,那张宁今晚的心情铁定会这么低落下去,但铃声一响,他也只能暂时忽略自己的心情,先接电话。
手机摸出来之后才发现不是自己的电话在响,听声音,竟象是从座位下面传来的。
张宁把车靠边摸了半天才摸出来,颜色款式都很熟悉,苏杭不知道什么时候把手机掉他车上了。
铃声已经停了,翻开一看,有十一个未接来电。张宁其实有想过等上班时再还给他,但转念一想,今天才周末呢,万一有急事怎么办?送过去的话,富丽华肯定不能去,去了恐怕就走不了,不跟着喝到三更半夜是脱不了身的。不如送到苏杭家里去,反正现在距离他家也不是太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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