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他这样说,我心里虽然也知若不是真有其事,他决不会妄加评断,可却仍是有点不舒服。平日我自视极高,认为这首我自己所创之曲已臻极境,再不能改动丝毫,而此番听他说出这番话,无疑是对我一个沉重的打击。我装做虚心,语气却是没好气:“哦?那你觉得要怎么改啊?”
他注意到我语气中的不快,稍稍愣了一下,似乎踌躇了一会,才开口说:“林姑娘请听我吹奏改动后的曲子,那样便知道了。只不过这也是我个人的意见,林姑娘也不必太过当真。”
算他聪明,到最后还给我找了个台阶下,也算顾及到了我的感受。我又觉得心里已没那么不服气了,点头说:“好,你先吹来让我听听然后我才能决定应不应该改动。”
“好。”他答应了一声,便吹起了改动后的那一段曲子,直把我听得目瞪口呆,极想趴在地上,给他表演个“五体投地”的崇拜姿态。他怎么能这么厉害!仅仅是改动了几个音符而已,可是却让整首曲子显得更为灵动,的确是方才远不能比拟的。这时我才真的服了,禁不住生出一种既生瑜何生亮的悲怆感觉,叹道:“卡来,你真的比我强了很多。以往我还以为我在音乐方面颇有天赋,可是跟你比起来,却什么都不是了。”
他听得我这样说,握着箫的手不由僵住,那支箫便停在了半空中。而他的神情,也是奇怪得很,双眼怔怔看着手中的箫,半晌不语。我见着他这副样子,心里疑惑,却又不敢去打搅他,去询问他究竟如何。我只是怔怔望着他,直至过了好一会儿,才见他唇边拂起一抹苦笑,口中喃喃低语:“是么?其实,我是不想比你强的……我也不想比任何人强……”
他的眼中,陡然涌起一层深沉的悲哀,与他的话一起,让我陷入更深的疑惑之中。看他样子,他对自己超凡的能力颇有几分厌倦的意味,他才不过弱冠年纪,便有心灰意冷的感觉产生,真不知他怎么会变成这样。我心里突然感到一阵不忍,似乎极不愿看到他这个样子,于是便出声唤他:“程大哥,你怎么了?”
被我这样一唤,他才终于清醒了过来,可是眼里却仍有一抹淡淡的忧伤。他朝我一笑,说:“林姑娘还有什么好曲,不如奏出来让我一饱耳福!”
我见他这么快便从怔忡中挣脱出,不由心下暗暗惊奇,却也是轻笑着说:“你对音乐的造诣比我深多了,我又怎敢班门弄斧?不如你吹首曲子让我听听,如何?”
他也不推辞,便笑着说:“不知林姑娘想听何曲?”
“当然是你最擅长的曲子咯!”我不假思索地说,“你的性格本就是重情重意,又豪迈洒脱,所以你擅长的曲子,也应该是同种风格的,不是么?”
听了我的话,他的眼里似乎又有一道流光闪过,笑着说:“若我不是知晓自己是与你才认识几天,我也会怀疑我们是相识已久之人。lt;gt;不错,你说的都无比正确,我最擅长的,的确就是豪迈潇洒的曲子!现在我便奏一曲大昭军歌《葬歌》给你听一下吧,楚国军民应该是从未听过的。”
“好。”我点头,见着程衡将箫移向唇边,刹那间,一首悲壮无匹的曲子便响彻我的耳畔。听着这首曲子,我仿佛便也看到了无数将士为了保家未国而出生入死的情景,看到了他们虽身死命殒却仍是视死如归的情景,也看到了战争造成的生灵涂炭的情景,只觉心中豪气渐浓,几欲亢声高歌。此时眼前的程衡,再不似我一贯见着的温和淡然模样,而是似乎又恢复了那日与宁九微等人对决时的样子,并且此时的他,更加有了一种那日也不见的大将之风。我的眼前不由出现了一个人,与他是如此的相似,却又不能断定,我心中出现的他,与眼前的他,是否真是同一个人。
我只感觉自己也已深深沉醉在了这首曲子之中,难怪这首曲子会成为大昭军歌,其中含着的悲壮之情,真的是极易激起军中战士的血气。而这首曲子的词,我以前也是听过的,所以此刻便终于按捺不住心中豪情,和着曲子唱了出来:
“身既死矣,归葬山阳。山何巍巍,天何苍苍。
山有木兮国有殇。魂兮归来,以瞻家邦。
身既殁矣,归葬山阿。lt;gt;人生苦短,岁月蹉跎。
生有命兮死无何。魂兮归来,以瞻山河。
身既没矣,归葬山麓。天何高高,风何肃肃。
执干戈兮灵旗矗。魂兮归来,永守亲族。”
我还是第一次感觉这样充满着豪气,以前单看这首《葬歌》的歌词,心里对这种宣扬忠君爱国的思想很不以为然,可是现在听着这首曲子,才终于明白它为什么有着激励这么多大昭将士永保家国的效用了。听得我唱这首歌,程衡将箫放下,疑惑地望着我:“林姑娘,你怎的也会唱大昭的军歌?”
我笑道:“其实我是不会唱的,只不过我以前便早已知这首歌的词,今番听得你奏这首曲子,于是便跟着唱了,好在似乎没有唱错!”
他细细将我看了一眼,也是笑着说:“原来如此!林姑娘唱此曲之时,豪迈之气犹胜男子,当真有着巾帼不让须眉的气势,真让我好生佩服!”
“过奖了!”我将箫向他一扬,说,“其实大楚的军歌我也是会吹的哦,你想不想听听?”
“好!”他的双目中忽然扬起一种灼灼的光芒,含笑望着我将这首曲子吹了起来。大楚的军歌名为《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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