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好了!打中头了!”
马文才已经到了他近前,倚窗一望大惊失色。
“你瞄的是崔廉?”
“马文才,你别管我,他里通外敌,知道浮山堰会出事却不顾,所以我兄长和那么多堰上的军民才会死……”
傅歧恨声道:“我用弹弓而不用弓箭,已经算是饶了他!”
“怎么没示警,那些蜡丸不是示警吗?在那种情况下,就算他知道了又能怎么办?去淮水沿岸大喊大叫浮山堰要垮吗?”
马文才的语气中带着一种感同身受的悲哀。
“没有人会相信的,朝廷只会把他当成疯子,而朝廷会把他当成妖言惑众的奸细抓起来。他已经做到他能做到最好的了!”
“那他就是个懦夫!那么多条人命啊!”
傅歧捏着弹弓,牙齿咬得嘎吱嘎吱响。
“他也是满腹经纶之人,不知道什么叫‘舍生而取义’吗?”
“够了,傅歧!”
马文才只觉得傅歧一字一句像是打在自己的心上,这使他的面色苍白极了。
“你先别说那么多,跟我离开。这地方太扎眼了!”
“我不走!”
傅歧举起弹弓,摸出一枚石丸,还想再射。
“我要让他也尝尝身陷绝地,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滋味!”
“不要胡闹了!”
马文才抬手去夺傅歧的弹弓,两人都是练家子,傅歧抬手阻挡,谁也奈何不了谁,就这样来去了几招,马文才已经彻底怒了。
“你没看到下面乱成这样吗?这明显是有心之人在煽动民心,要做些什么!”
马文才一拳捣了过去。
“你别被有心之人利用了,这么多人看见你上了楼,我都能看到你在酒肆射石丸!你现在跟我走,出了事还牵扯不到你身上,要是真出了事,你准备怎么应对?”
“能有什么事?不过就是一群乱民丢丢石头罢了。”
傅歧嗤笑一声。
“还丢不准!”
那么多人,都不如他几枚石丸准头足。
“傅歧!谁也没义务肩扛那么多人的性命的!如果人人都是你这样的想法,以后谁还敢再做这种取舍……”
马文才语气疲惫地拉住傅歧的胳膊。
“无论他有没有通敌,他真的已经很不容易了,不该承受这些。”
“马文才,你别说得好像你很懂崔廉似的,你懂什么,这种只要自己名声而忘却大义的人……”
“我就是懂!”
马文才情绪崩溃一般大吼一声,手中的动作也猛地变疾。
“谁想浮山堰溃堤?若能阻止,谁不愿意拿命去换!”
“马,马文才……”
傅歧被马文才哽咽的声音惊到,竟一时忘了抵抗,任由马文才拽过了他的胳膊。
他看着马文才突然红了的眼眶,愣愣道:“你,你怎么哭了……”
马文才硬生生把鼻中的酸涩忍下去,抬起头面容肃然地对他说:“傅歧,你兄长有可能被寿阳城里的魏人抓走了,你就不好奇我和先生怎么就能给你保证能得到消息吗?我们是梁国人,怎么就能从魏国得到消息?”
傅歧却没想到马文才话锋突然转到这件事上,表情越发迷茫:“什么魏国梁国……”
但很快地,他突然一凛,瞪大了眼睛。
“你,你是说……”
“如果通敌就是十恶不赦之罪,你以后是不是也要这样对我?”马文才紧紧盯着那具弹弓,眼神又从石丸上扫过。
“用你的武器对付我,因为我没有顾全‘大义’?”
“你,你怎么……”
傅歧一下子变得像是只会学舌的鹦鹉,脑子里一片空白。
“这一路上,我们经历的还不够多吗?在没有知道原因之前,不要随便给一个人定罪,因为谁也不知道什么才是‘真相’。”
马文才见傅歧彻底安静了下来,一拉他的胳膊,就把他从窗旁往里拉。
“你别那么急,别做了‘帮凶’。”
傅歧任由他拉着踉跄了几步,马文才余光从窗外扫过,蓦地一怔,瞳孔骤然一缩。
“不好,果然是有人要故意行凶!”
傅歧顺着马文才的视线往外一看,见楼下囚车旁突然冒出来不少手持凶器的“灾民”,不但袭击崔廉的囚车,还袭击了后面的几辆,明显是要屠人满门,顿时愕然。
他心中对崔廉依旧有怨,见马文才已经在二楼窗前寻找可以直接跳下去的落脚之处,表情却没有什么变化,不过已经准备把弹弓插回腰上,听马文才的劝告不再伤人了。
但很快,傅歧的表情一僵,突然又抬起手,石丸一闪便出现在牛筋弓弦上,一枚石丸激射而去。
“傅歧,你又在做什么!”
马文才一回头,见傅歧又开始射弹弓了,吓了一跳。
“那人居然对手无寸铁的妇孺下手!”
傅歧嘴里解释着,手中却捏了一把石丸,不断地发射出去。
“我平生最恨伤害孩童之人!”
马文才伸头一看,这才知道傅歧在做什么,露出欣慰的表情。
“有所为,有所不为,才是大丈夫行事之道。傅歧,你阻了那人之后便下楼往左,去家‘小二鞋铺’前找先生他们,外面太乱,我担心先生和梁山伯祝英台他们有事。”
他一边说,一边把宽大的衣袖打个结扎起来,又用腰带别住下摆。
“你去做什么?”
傅歧手中弹弓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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