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天子门生的名额只剩一个,堂中的学子只觉得头皮一阵阵发紧,那是马上即将揭晓结果的紧张和不安。
剩下的策论也没有几张了,最后一位“天子门生”的策卷也被挑选了出来。立刻有七八个学官拿起所有的文卷,开始唱名。
“马文才,论‘士’,甲一。”
“褚向,论‘战’,甲二。”
“孔笙,论‘义’,甲三。”
“徐之敬,论‘仁’,甲四。”
“虞舫,论‘势’,甲五。”
五张甲唱完后,学官又开始唱乙等。
“傅歧,论‘忍’,乙一。”
“魏坤,论‘吉’,乙二。”
“江卿,论‘凶’,乙三……”
学官陆陆续续唱完名次,将那些文卷一抱,朝着门外而去。
见不少人眼巴巴看着那些学官,贺革咳嗽了一声,朗声道:“所有文卷将张布与思贤楼外,三日后取下封存,送入京中。众位若对结果有所疑问,可以稍后移步在思贤楼外看题。”
事关“天子门生”,绝非一般考试,他担心有不满的学子会冲撞谢举,当即和谢举商量了一会儿,和其他学官一起离开了思贤楼的大堂。
待谢举等人一走,堂内的学子们立刻拥簇着向外挤去,去看是何等的文章能让谢举论为“甲等”。
马文才和其他人也是一样,不过他更关心的不是别人,而是褚向的卷子。
他有种预感,从褚向的卷子里,能看出他究竟想要的是什么。
马文才刚一起身,旁边的傅歧就扑了过来,表情懊恼。
“我抽到了‘忍’,哎哟可把我愁死了,恨不得换一个才好。可想着换了成绩就不会好了,只能咬牙硬写!”
“忍?”
马文才一哂。
“确实难为你了,用‘忍’能拿乙一,你进步神速啊。”
“算了吧,谁知谢使君是不是看在我阿兄的份儿上……”
傅歧情绪有些低落。
“我自己都看不下去,还能被评做乙一,我也害臊。”
“还好你有自知之明。”
徐之敬走到两人身边,瞟了傅歧一眼,又幽幽叹道:
“我的题目,是论‘仁’。”
听到徐之敬的策论,两人先是一怔,后来都大笑了起来。
最没有“仁心”,屡次见死不救的医者,居然抽到了“仁”,还要以仁做策论,难道不好笑么?
两人笑了一会儿,徐之敬看褚向也要出去,连忙喊了他一声。
“褚向,等等我们!”
说罢,示意几人跟褚向一起出去。
他们三人如今都已经是板上钉钉的“天子门生”,日后说不得还要一起共事,徐之敬自然希望他的这两位好友都能相处融洽。
“我……”
“我就不去了。”
傅歧摆着手说。
“我不想看我那篇狗屁玩意儿,被你们看了我都羞耻。我就在屋子里坐一会儿。”
徐之敬也不勉强,三两步追上褚向,有说有笑的出门,马文才紧随其后,不紧不慢,丝毫不见好奇。
待到了门口,那张布考卷的学榜前已经站满了学子,三三两两互相议论,有几人神情激动。
“马文才的那篇我无话可说,褚向那篇怎么回事?”
有一人指着那策论,大声道:
“当我们是瞎子吗?这是褚向的字?还有,褚向怎么写得出这样的文章!”
“上次我们向谢使君提问的时候,我就觉得褚向奇怪了,突然问那样的问题引起谢使君的注意……”
另一人迎合着。“褚向肯定是认识谢使君的!”
在甲科读书的学生无一不是学馆中最聪明的,即便是庶生,能从学馆几百人里杀出一条血路和士生同读的,除了心性、才华,就连心眼都比别人要多的多。
此刻一有人提出疑问,其他人立刻七嘴八舌起来。
“会不会是事先知道了考题,找了人提笔捉刀?”
“那字,祝英台都写不了!一定是成名已久的人物帮着代笔的!”
“使君应该不会帮着作弊吧?此话还是谨慎为妙……”
“我记得,褚向先开始写了一半,然后扔了,后来从下面抽了一张卷子用的!”
就坐在褚向身侧的某个甲生突然叫了起来。
“谁知道怎么回事!”
此时徐之敬和褚向已经走到了学榜前,那学生一喊,众人怒色更甚,纷纷朝着褚向看去。
“褚向,你有什么解释?”
虞舫站在学榜前,不怀好意地问。
“你们不过是看褚向性子软,好欺负罢了。”
徐之敬嗤道。
“换了其他人,你们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徐兄……”
褚向面色复杂地看着他,正欲说些什么,却被徐之敬直接打断。
“有些事,根本不用‘忍’。”
徐之敬冷眼扫过群情激奋的学生们,漠然道。
“因为即使你忍了,他们也不会放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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