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无异议。”
马文才出手按住身边的从人,他的表情隐忍而带着一丝了悟。
“等会儿我会让风雨雷电将他抬到先生的客院中,谢徐兄没有隐瞒他中了‘七日风’的事情。”
徐之敬没想到马文才会感谢他这个,意外地认真看了马文才一眼,含笑颔首。这一次,他是真的离开了。
“他以为他会活下来……”祝英台的鼻子酸涩,“他刚刚以为自己会活下来,现在就有人要告诉他会死,这也太残酷了。”
“那就先不要告诉他。”
马文才走到她的身侧,揉了揉她的脑袋。
他是真的疲倦了。
“不是还有七日吗?也许会有什么转机。我也会替他延请名医诊治,尽人事听天命。”
祝英台傻愣愣地抬头看着马文才。
“我知道你心软,如今一定是自责自己去了西馆才出了这事,但今日没有你,他日也会有别人成为伏安迁怒的对象,因为他就是那么阴险毒辣之人,见不得别人过得比自己更好。”
有些事,马文才一直想要祝英台看明白,可自己现在却不想看明白了。
“不要为小人找理由,他的理由就是‘他是个小人’。”
这一刻,祝英台又有抱着马文才的胳膊嚎啕大哭的冲动。
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的?
他是怎么知道自己正在自责自己滥好人的?
在祝英台此刻的心里,什么梁祝传说,什么南北朝历史,都才赛高,马文才世界第一!
她要跟马文才拜把子!
她要把其他说马文才不好的人通通踹到坑里去!
若是平时,祝英台这般“孺慕”的眼神自然是让他受用万分,可徐之敬刚刚对刘有助宣判的“死刑”让他根本笑不出来,尤其是在知道他确实是为自己挡了“死劫”的情况下。
看着祝英台双眼含泪终于释怀的样子,马文才勉力挤出了丝酸涩地笑容。
他转过身,开始指挥风雨雷电将刘有助抬出徐之敬的厅堂,又在贺革的引导下,准备将他安置在东院的客院里。
在刘有助被重创的几个时辰后,馆主门生们所住的小院终于再次被打开,这次走出的不是出来安抚躁动学子的梁山伯,而是重新被抬出来的刘有助一行人。
黑压压的人群立刻围了上来,有的是一开始就跟着担心刘有助伤势的,有的是后来得到消息来看热闹的,马文才目光扫过,大半都是曾在丙科和他同堂上课的寒门同窗,几乎每个人眼中都是惶恐和担忧的表情。
梁山伯看到刘有助被搬了出来,明显是得到了最妥当的救治,忍不住松了口气,露出了笑意上前询问:“怎么样?血已经止住了是不是?”
马文才没有回答,祝英台泪眼婆娑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哽咽着无法开口。
看到祝英台这般,梁山伯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刘有助现在着不得风,你们散了吧。”贺革也担心这么多人围在这里出什么岔子。
“徐之敬已经医治过了,你们在这守着也没什么用,现在他要的是休息,马文才他们奔波半夜也累了。”
贺馆主亲自发了话,那些寒生们即便心中还有疑问,也只能无奈散去。
贺革看着不甘散去的人影,沉默了一会后叹了口气。
他不敢想象几日后刘有助真的出了事,他们会有什么感觉。
还有马文才……
***
刘有助被安置在了马文才曾经借宿过一夜的客院,这本是贺家人自己接待亲友的地方。
值得讽刺的是,上次马文才被安置在这里,是因为马文才饶过了刘有助偷字的事情,深夜里悄悄地和贺革商量着该怎么把这件事妥善地消弭。
那时马文才觉得自己是放过刘有助一马,救了他和他的家人一命,然而不到十天的功夫,便像是一个轮回,他又以这种惨烈的方式还了他一命。
馆中的馆医和山下请来的医者都已经赶到了,馆医平时治个风寒脑热还行,见到这种重伤连连摇头。
山下来的医者倒是仔细看过了伤势,但他肯定了徐之敬的医术远远在他之上,他已经做了最恰当的处置,自己没办法做的比他更好。
要去更远的会稽县延请名医,一来一回至少要两天,贺革和马文才也只能让人拿了他们的帖子,先去碰碰运气。
几乎弄出人命的伏安被傅歧一直牢牢看管在杂物房里,直到学官们姗姗来迟将他提走,和鲁仁等人一起被关在了暗室之中,等着官府提走。
刘有助还没清醒,他失血太多,能在当时保住命已经是万幸。
看着地台上前路未卜的刘有助,再看着屋里表情沉重的梁山伯和马文才等人,有许许多多的感触一齐涌上贺革的心头。
“徐之敬以前也是个心软的孩子。”贺革缓缓开口。“家父身体不好,身子一直是之敬的父亲帮着在调理。之敬在家中排行第三,从小跟随其祖、其父学习医术,行走各地行医救人,一心想要成为徐道度那样让人尊敬的医者。”
屋里的人都在默默的听着。
“徐医正因私自医治将死的魏国俘虏而被弹劾,他辩解‘医者救无类’,他只是尽了自己医者的本分,不该应身份、士庶或是其他原因而见死不救,在他眼中庶人和士族都是人,并无什么不同。这番话引起士族轰然,没多久,他就因弹劾被丢官,再无出仕的机会,自己的几个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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