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后瞻怒道:“早就大事不好了!你们有三个人,他只有一个,就这样你们也没看住!明知道马监生是多重要的人物,偏偏让他跑了!得得得,这下我也要赔进去了!”
“……”那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一咬牙一跺脚,说:“若是锦衣卫来抓,我们就说是我们绑的他,和你没关系。”
“不可能!”倪后瞻直接否定了,“他看到我了。我看你们还是快跑吧,我是跑不掉了。你们快走快走。哎,也是我不好,好好的,让你们守什么守,这回还连累了你们。”
“说什么话,我们也是自愿的!”
倪后瞻摆摆手,“快跑吧,你们几个身子骨不好,被抓到锦衣卫牢里,怕是不好过。”
为首的一人眼睛一瞪,“说什么话!你敢蹲牢子,我们就不敢吗?”
倪后瞻又说了几句,他们还是坚决不跑,有难一起当,有事一起扛。
倪后瞻有心再劝,可这时候也不是劝的时候,他要抓紧时间去把接了下来的事交代给可靠的人。于是,几人仿佛最后告别一般说了几句,就分开了。
关于那个交代后事的人选,倪后瞻在这时候思来想去,也只有一个人有胆色、有能力能做这事了。
那个白姓书生。
☆、第41章 棍棒伺候
锦衣卫监狱,里面阴风阵阵,空气潮湿浑浊,泛着一股恶臭。
然而这只是最普通的监狱。
锦衣卫作为大明最大的特务机关,有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监狱。
基本上它们可以分成两种,普通版和诏狱升级版。
范铉超和其他的被抓的小伙伴们住的是普通版。诏狱是皇帝御笔朱批要抓的人才有资格住的。
如果杨涟和东林党这回输了,基本上他们所有人的都要进诏狱。
可即使是普通监狱,这么多年下来里面也死了不少人。有些一些因为阴冷潮湿的环境病死的,有些是被严苛酷刑整死的,大部分是受了刑以后没得到及时治疗,在这个环境里生生熬死的。
范铉超是死过一回的人,所以对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抱着一种敬而远之的态度。
平时要他去阴森一点的地方都会害怕,更何况是死过许多人的监牢?
不知道是常态还是锦衣卫故意的心理战,范铉超他们常能看到有人被拉出去上刑,回来的时候多是一身血被两个看守一路拖回来,往牢里一丢就了事,也不管那人是不是怕不起来了。
范铉超见过几个倒下去再也没爬起来的,又被看守一路拖出去了。
他们这些监生沉默着,眼睁睁地看着。这里是他们没见过的阴暗面,人命一文不值,唯一的意义就只有看守提水来冲洗牢房的时候,血迹多不多,有没有给他们添麻烦。
他们一开始还义愤填膺,还相信自己能很快被放走。
可见过几次之后,他们就沉默了,不说话了。要说的话,也就是翻来覆去的那几句:“有伤到吗?”“你感觉怎么样?”“没事的。”
对话翻来覆去几回之后,甚至都不需要讲话了,眼神看向哪里,几个拟声词就能了解对方的意思。
但是这更让人恐惧了。
就这么吓了几吓,锦衣卫开始拉人去询问了。
也许是因为他们的监生身份,也许是因为别的,锦衣卫并没有将拉过去的人打得半死。只是范铉超他们这样几乎没见过血的秀才们,光是一看到那些挂在墙上,带着斑斑血迹的刑具,心里就自己把自己吓个半死了。
范铉超也不例外。他被架上去时,墙上的刑具的名字用途还一概不知,只是看着行刑的番子似笑非笑的表情,猜测自己待会也差不多都知道了。
只是没想到,那些个刑具手段,他一个也没受上。
番子们将他架在架子上,拿了一根拳头大小的火棍,呼扇地抡过一个半圆,猛的打在他背上。
“嗯!”
范铉超两辈子加起来还没受过这种刑罚。本想学着革命烈士,不管受了多少棍子都一声不吭,没想到锦衣卫打起人来的疼痛等级,和寻常调皮被父亲用皮带抽完全不是一个等级。范铉超一下就破功了。
第一下之后,没给他怎么喘气的间隔,然后就是第二下,第三下……连着打了十多棍。
火棍打在范铉超身上,发出沉闷的声音。但有了第一棍的经验,范铉超对接下的疼痛也心里有底了,闭着眼睛,不再吭声。
可诡异的是就连那些打棍子的锦衣卫也不曾开口说话,就连他们标配的“你招还是不招?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也没有说上一句。
刑室里一片寂静,只能听到沉重的棍子落在肉上的声音。
十多棍以后,范铉超就被解了下来拖走了。至始至终也没问上一句那些讲演的事。
待范铉超拖下去了,那刑室番子头头透过已经被打得破烂的衣裳看见他背上青青紫紫一片,等范铉超拉走见不着了,这才笑道:“老王你这棍子打的,不愧是独一份啊。”
那个行刑的番子这时候也没有打人时的冷脸了,热切道:“哪里哪里,只是大人让我们怎么打,我们就怎么打罢了。”
头儿将火棍放好,“也是他运气好,要不是上面吩咐下来,他能撑过老王你十棍?还真当自己是条汉子了。”
老王只是笑笑,“这孩子也不错,能撑这么久。”
范铉超并不知道自己挨过去的还不是锦衣卫最“用心”的棍棒,还为自己能撑下来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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