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千欢断绝散’是何物?”司徒雅问。
韩寐隐晦一笑,侃侃而谈道:“本是欢喜教控制各派的毒药,服下之后,一使用武功,就会内力淤阻,邪火攻心,阴阳颠倒。天柱、承扶、肾俞等致死穴道奇痒无比,不知餍足与人欢好,只想拿男人的元精饮鸩止渴。然而欢好千次,就会抵达极限,欢尽情绝,经脉尽断而死。”
司徒雅道:“可算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韩寐悠然神往:“本王听闻,殷无恨当年清容皓魄,风度凝远,放浪形骸犹不可方物。无须刻意去弄风骚,你见他一刹那,就觉他胜过千万庸脂,天地间只此一人,孤零零拔出尘表,他皱一皱眉,你就想为他赴汤蹈火,他回顾笑一笑,你便觉得,他做的任何事,都是可以原谅的。即便是不喜欢男人的男人,见了他,也会失魂落魄。如此人物,中了‘千欢断绝散’,日日夜夜离不得男人,该是何种风情。本王若是早生二十年,定要抱一抱他。”
“……”司徒雅和锁在铁链上的男人都听傻了。
韩寐侧头问:“听本王讲来,你不觉得怦然心动?”
司徒雅道:“人各有志。即便是要断袖余桃,我也喜欢顶天立地有男子气概的大丈夫,摸起来肌肉扎实,抱起来能抱个满怀,我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我逼迫他,他就逼迫他自己。纵然有人容貌倾倒千万,也比不上能得这一人之心。”
韩寐恬不知耻凑趣道:“原来你喜欢本王这种。”
束缚在镣铐之中的男人看不过去,在他看来,这两人简直莫名其妙,来到水牢探他,却对他不闻不问,反倒当着他的面打情骂俏。
司徒雅倒还记得话头,抬眼望向男人,指认道:“这么说来,这就是当年落入除魔群雄手中,被群雄囚禁起来玩弄的殷无恨?”
韩寐笑道:“殷无恨早已让恩师张鹤心救走。”此话一出,为铁锁禁锢的男人猛地看向韩寐。
司徒雅似有所悟:“王爷的意思是,欢喜教和殷无恨重出江湖,是武当在背后帮衬?这一回,唐家主周身三百六十穴道为人贯穿,除了殷无恨报仇之外,难道武当也有一份?”
那男人听到殷无恨重出江湖,面露喜色。
韩寐摇摇头:“并非如此。那殷无恨痛改前非,有心向道。然而,他还未来得及跟着本王恩师回武当山,半途就让欢喜教旧部劫走,至今下落不明……前些时日,恩师听闻梨花枪范冲为玄默神功所害,便告诉本王,就算不是殷无恨卷土重来,也定是有人在打《九如神功》的主意。本王这才知晓,殷无恨除了有一本被季淼淼偷走的《玄默神功》之外,其实还有一本连他自己也无法参悟的更加玄妙的武功,是为《九如神功》。正派讨伐鬼城欢喜教时,殷无恨自知凶多吉少,他便将这本武功交给了他收养的两个苗族义子,殷其然和殷其雷,让左护法方点画带两人逃亡。唯有这两个不知去向的义子,可能知道《九如神功》的下落。其中,殷其然一直隐居苗寨,近年前不慎落入唐家主手中,让唐家主扮成了哑娘掩人耳目。倘若殷无恨真的重出江湖,必定会出手救走这义子。因此,本王先下手为强,兴师打下唐家堡,将哑娘夺回王府,好等殷无恨送上门来。”
司徒雅赞道:“王爷妙计。如果殷无恨要找回他的义子,在杀了唐家主之后,发现王爷先下手为强了,就必定会找王爷晦气。因此,谁来见哑娘,谁就是殷无恨?”
韩寐静静地凝视着司徒雅,笑颜逐开:“司徒二公子当然是来还本王令牌的。”
男人听得浑身一震,突然开口,嘶声道:“司徒二公子?”
司徒雅和韩寐齐齐转头。司徒雅道:“在下司徒雅,家父司徒庆。”
男人脸上浮现出一种古怪至极的神情,既像是憎恨,又像是绝望。他咽了咽唾沫,勉力挤出一句话:“玉逍……”
韩寐在武当派的化名是张玉霄,此时听男人唐突唤出,不由得上前半步。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得男人喉头一阵怪响,那喉结裂开一线,几道细长的锯齿黑足灵巧地爬挤出来——竟是一尾指腹大小的盅虫,拖着两扇让血黏湿的锋利羽翼,此时蓦地振翅,向韩寐扑至。
韩寐右掌虚提一送,掌风过处,已将血蝶震个粉碎。再看男人,业已咽气。
司徒雅探了探垂首不动的男人颈侧的脉息,又掰开那喉结上的伤口瞧了瞧,轻描淡写道:“这是黑苗族的蝶盅‘出喉’,平常藏在喉结里,一说话便苏醒发作,难怪他不肯出声。”
韩寐沉默了一会儿,不禁干咳一声:“那么,假如,本王曾用他的嘴逞过欲……这盅虫……”
司徒雅鄙薄地看了看韩寐,掖袖离开:“无妨。”
暗卫九一觉醒来时,天已大亮,窗格里斜进来的晨光很是刺眼。他刚想坐起身,忽觉胸膛上趴着个人,于是又重新缓和下来,一动不动躺平。躺了半晌,才低头端详——
司徒雅已换了身干净的白袍,一手扣着他腰侧,一手曲肘抵着额,脸埋在他怀里,睡得很不规矩,却好似很安稳,绵长的呼吸浸过他的衣衫,融出一片暖意。
他突然很想摸一摸那与白皙脸庞掩映的如墨散发……回府之后,就不能再这般与二公子亲近了。他的手迟疑地停在在那松散的束发上方,正琢磨这举动是否能得到许可,突然又有人握住他的手,不容置疑一把按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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