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着小便池解决完生理问题,东门越拉好拉链,正要走出去,忽然,洗手池外面远远传来一道十分熟悉的声音,因为离得不算近,那声音又十分短促,所以说了什么并没有听清。
他一愣,在自己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拉开厕所里的一个隔间,躲了进去。
是西门晋。
不管怎样,自己也不会听错他的声音。
没想到这么巧,今天他也在——又是跟着叶义澜来的?
想到这里,东门越心中难免有些不痛快。但随即,他就发现了另一个问题——
自己为嘛要躲起来?!
自我唾弃了一会,外面已经听不到一丝动静。他整整衣服,正要大摇大摆地推开隔间门走出去,外间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夹杂在脚步中,金属撞击大理石的、有节奏的、硬邦邦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尤为清晰。
西门就在外面洗手池那里。
而且他不是一个人。
前一个认知让东门越推门出去的手就那样顿在了空中——他还没想好该怎么和西门晋解释会在这种地方相遇。
而后一个认知让他心中的不痛快慢慢加深。
“你说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就在东门越还在纠结的时候,西门晋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他把声音刻意压得很低,话语中的寒意和冷凝就那样顺着空气慢慢流进东门越的心中,让他狠狠打了个寒颤。
就算明白这句话不是西门晋和他说的,但东门越也随着他的话语而觉得浑身的血液都慢慢被冻结。
他实在是无法想象,此刻和西门晋面对面的那个人,完全承受着他话语的那个人,会是怎样的感受。
一阵沉默。
窒息的沉默。
西门晋忽然低低笑了出来:“我是来找你的呀。”
他笑够了,一字一顿,包含着无尽的恨意,缓缓吐出两个字,“爸、爸。”
对方还是没说话,大概是被此刻西门晋的气势所攫住,所以无法说出一个字。
东门越死死抓住了自己的手腕,防止自己一个受不了就冲出去。
一直等到外间所有的声音都远去,没有分毫动静,厕所里一个隔间的门才被慢慢推开,从中缓缓走出一名高挑的青年。
他额前的头发都被汗水打湿,黏在皮肤上,脚步有些沉重,一步一步走得很是慎重缓慢。
因为穿的是短袖,所以右手腕上被勒出来的红痕显得尤为瞩目。
走到镜前,他才慢慢停了下来,打开水龙头,将整个头都伸到下面冲,过了好一会,才慢慢抬起来。
湿漉漉的一张脸上,留下的震惊的痕迹还未曾完全消散。
脑中依旧一遍又一遍回响着误打误撞偷听到的话。
那个人毫不掩饰的恨意,到现在似乎还紧紧抓着他的心脏。
……
“你知道我为了来这里见你,花费了多大的心思吗?”
“你知道这四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吗?我夜夜都在重复那个噩梦一样的场景,然后日日都想着你,想着再见到你的那个时候,我的浑身血液都会沸腾。也只有这种时候,我才觉得我还活着!”
“四年前你欠下的债,我们是不是该好好算一算?”
“你送我的这根手杖,我一直不敢换,因为怕换了,再没有东西会提醒我你的存在!”
“我不知道你当初是怎么逃过肇事杀人的罪名的,但我知道,冤有头债有主,我迟早要把那一条人命,向你讨回来!”
……
从头到尾,都只有西门晋的声音,一声声,一句句,发泄着在他心中深深埋葬了四年半的仇恨。
现在回想着,东门越仍然能看到那一片黑暗。
一个身影在其中挣扎。
挣扎着活下去。
没有光。
回到娱乐室的时候,所有人都发现了东门越的不正常。
陈宇放下牌,担忧地问:“东门,你脸怎么这么白?发生什么了?”
“……我没事,”东门越有些恍惚地在沙发上坐下,仰起头深深吸了口气,然后白着一张脸说,“陈哥,这里能看录像吗?我……我刚刚上厕所把手表放在洗手间的盥洗台上,出来后就没了。”
陈宇下意识垂下眼,看了眼他的左手腕,那里一直戴着的一只银白色手表确实没了。
他皱皱眉:“难道被谁拿走了?很重要吗?”
这里的服务生素质都很高,应该不会干这样的事……但是会不会有那么几个鱼目混珠的也说不好。
“嗯,是我十岁爸爸从瑞士带给我的生日礼物。”
“好吧,那我陪你去控制室看一看。”陈宇说着起身,对沙发上的赵柯招了招手,“小柯,你来替我吧。”
因为顾客身份的特殊性,就是怕发生像东西少掉这种说不清楚的事情,整栋楼都装有摄像头,只是控制室在最高的一层,而且除非特殊情况,一般人是看不到录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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