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禅宗讲究万事皆空,出家前的一切皆归于虚无,必须另起法号,以示告别红尘烦扰、斩断羁绊的决心。禅宗清规戒律极其严苛,而这个和尚竟没有法号,言语间也颇为世俗,如何不令人震惊,更甚者,他如此年纪辈分却极高,竟是囚龙寺掌门的师叔,如此奇怪的和尚当真是世所罕有。
和尚洒然一笑,道:“云掌门‘不类凡俗’四字当真胡说八道,我食五谷杂粮,身有浑浊六根,乃大大俗人一个。”此言无忌,令众人惊诧连连,云澜不以为意,笑道:“你如是言道,不更展现了你与众不同,不是一般的和尚。”
和尚隐秘一笑,道:“也不是我成心隐瞒云掌门,引起这样的误解。谁说了剃光头穿僧衣就是和尚了,其实我根本就不是和尚。”云澜一怔,忙道:“你这话说的我好生糊涂。”和尚眼中露出一丝狡黠神色,故作正经道:“我不过是囚龙寺的俗家弟子,觉得和尚装束颇为有趣,就自己剃了头,不过我又厌倦寺里的生活,就偷了一件僧衣,悄悄下山来了。”
云澜又是一怔,遂即哈哈大笑道:“好你个宋文卿,打着囚龙寺高僧的幌子,堂而皇之地进了云家,连我这隐居之人也生怕慢待与你,特请一唔。我也就罢了,囚龙寺一向戒律严明,你就不怕他们捉你回去,面壁三年五载。”
宋文卿摇头笑道:“囚龙寺的那些人巴不得我出家当和尚,我如是装扮,倒是遂了他们的心愿。不过不巧的很,慧明师侄为了武圣殿比斗也来到武林源,竟被他偶然撞见,我只好到你这里来躲躲。”
宋文卿完全一副得道高僧的模样,却没想到是个假和尚,几人皆面露古怪神色,然云澜又忍不住大笑起来,颇为豪爽,丝毫不像杀云章的决绝掌门。片刻,他又道:“囚龙寺的清心法咒,正是心魔的克星。张姑娘入魔,还请你施以援手。”宋文卿笑道:“好说,好说。”
此时,张水衣忽的一动,面露奇异的神色,似乎身躯里进行着最激烈的挣扎,最终魔性战胜人性,停止的脚步又开始迈动,剑气汹汹躁动,凝滞的戾气爆射出来。方才宋文卿的那一声叹息正是运用了清心法咒,所以才一举镇住了张水衣的魔性,恢复了丝毫清明。
然而,累年无情的杀戮和邪意的浸淫,纯钧灵魄霸道以极,它的灵性本就来源于恶念与血腥,此时张水衣魔性已深,人性淡薄。当她重归魔道时,已是六亲不认,绝情灭欲,任何作用己身的阻碍,她潜意识里都要将其生生击毁。
她浑身暴烈的剑气透着毁灭的气息,那一袭红衣竟似邪恶的血池,谁会想到她会是如此的邪异。她无情地一掌击来,无数利刃衍生爆射,威势滔天,众人面色大变。张元宗身影寥落,挡在巫千雪的面前,他眼含悲色,剑指简单斜划。
道道剑气激射而出,没有凌厉的声势,没有霸道的威力,貌似还很轻柔和平缓,但是这些剑气纯粹得就像天际霞光一般,直接撼动了众人的心神。这是众人第一次见到张元宗施展龙门剑气,虽无惊天动地之威,却只觉繁华落尽,返璞归真。
张水衣暴虐的剑气顿时在张元宗的面前黯然消弭,但是她古井无波,兀自一往无前,剑气翻腾。宋文卿脸色一正,不慌不忙站直身子,双手合十,喃喃念道:“南么三曼多伐折啰赧,满陀满陀也。慕吒慕吒也,伐折路嗢婆吠,萨嚩怛。”
此乃禅宗金刚锁真言,若因恶业及魔鬼打扰,不得安宁,可念本咒解除。梵音渺渺,如天降灵雨,飞花飘舞,安宁祥和之感渐生,喧嚣的心顿时向静谧归去,躁动的意念也缓缓熄灭。这一句天音梵唱,产生了虚无的力量,直接镇压人的本心。
只见张水衣忽的行动窒堵,剑气时而凶猛,时而微弱,竟似脱离了她的控制。她心中的魔性正在与真言沛然的力量相抗,狂躁的邪意正渐渐被清心法咒压制。众人心中不免惊奇禅宗真言的玄奥,纷纷望向那个犹如佛一般的宋文卿。
宋文卿低眉垂目,似乎未曾在意场中的变化,他声音虽轻,却在众人耳中好似晨钟暮鼓,涤荡心中污秽,浑身顿觉一轻。他身心俱入禅境,又念道:“南么三曼多伐折啰赧,诃诃诃,微萨。么曳,萨婆怛他揭多微洒也三婆嚩。怛哂路枳也,微若也,信若,莎诃。”
囚龙寺清心法咒有十二句真言,虽非攻伐武学,却是禅宗至高绝学,在净心魔见本心方面乃是一等一的功法,非禅心明净者不得修行。据说修到高深处,梵音一出,群魔悔悟,顿消一切业障,有立地成佛之功。此言虽是夸大,却表明清心法咒的高明之处。
这第二句真言名为降三世心真言,若人意志薄弱,心魔丛生,当念此咒,心即为清凉安乐。宋文卿娓娓道出,真如钟磬之音,众人心中顿时一片空明。云峰、云霄等人也觉心中执念松动,不由惊醒,颇为忌惮地望着那人。若不是宋文卿的清心法咒集中施于张水衣身上,只怕他二人真要“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
人,生而具有神人魔三性,神性隐秘飘渺,只怕一生一世不复得见,魔性霸道凶厉,常常趁机突起,而人性却似羸弱无力,然而神魔之性皆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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