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五的夜晚暑热消退,囚龙寺特有的庄重肃穆有一种镇宁心绪的力量,夜风的清凉,从肌肤一层层透到心里。隐约间,诵经声从远处的禅房飘来,涤荡内心的烦躁和尘垢。张元宗临风立于塔林中,瞳孔里尽是一片绚烂的光,突地爆射出来,笼罩着面前的老僧。
月光虽然皎洁明亮,但是老僧只觉目不能视,唯有这个卓绝不凡的身影落满眼眶,不由暗赞好一个人物。他久坐枯禅,消息不通,一心追求更高的禅境,修持更纯粹的禅心,心无旁骛,万事为空,然而此时他的心湖已起了微澜。
囚龙寺的十八罗汉都是得道高僧,自从他们决定成为罗汉的那一刻起,他们的一生就要奉献给大须弥阵,为了囚龙寺,也是为了自己。大须弥阵内,十八罗汉心意相通,能感应到阵中之人的气与意,因为张元宗不修佛法,气蕴剑之锋锐,而意又有所为,自是容易被察觉。
此事说来玄虚,气本来已是无形,而意更是虚无,但是禅宗弟子修得本就是万法皆空,尤其善于感应这些不着于物的虚幻,更何况是十八位修为高深的神僧布成的阵法。气还可以隐藏,或者修行禅宗功法,也许能躲过大须弥阵的察觉,但是意却是无论如何都掩藏不了的,除非是失去意识的人。
就算张元宗身化自然,了无痕迹,但是他的心意只要一动,就会无所遁形。老僧毕竟是修行几十年的大德,转瞬间又归于寂静,他宣了一声佛号,道:“施主,前方是悬崖魔窟,还请三思。”
张元宗淡淡道:“大师,不必再说。在下前行,大师相阻,各凭本事吧。”言毕,浑身的气势一激,虽然不霸道,却直逼人心,顿生惊心动魄之感。老僧未想到他竟毫不虚套,欲要硬闯,方才还光华内敛的眸子露出一丝悲色。
张元宗不去理会老僧,辨明降魔塔的方位,抬脚离开。顿时,他感受到四周有一股沉沉的力量压覆过来,可是神识扫过,石塔静寂,没有一个人影。看来是大须弥阵运转的作用,压力不是来源于外界,而是来自于内心。
身后传来老僧洪亮而有力的声音,道:“施主,得罪了。”老僧浑身劲气涌出,僧衣鼓胀,周遭的落叶灰尘都被弹开,他双眼中的光宛若实质,可见其维护囚龙寺的决心,然后只见他摆出一个手势,一掌凭空拍出。
刹那间,一股沛然莫当的力量从塔林中爆出,直奔张元宗而去。张元宗有感回首望去,只见夜空中有一个硕大的掌影向自己压来。他面色如常,青衣下摆微微飞卷,内息聚于掌中,倏然间一掌击向迎面而来的掌影。
空气中立即传出低沉的钝重之声,狂风四散,张元宗纹丝不动。老僧虽然不知道张元宗的来历和来意,但是觉得这个年轻人并非恶徒,所以这一掌存在试探和警告的意味,望其知难而退。即使只是随意一掌,那也是威猛难挡,然而张元宗却轻描淡写地接下了这一掌,老僧不免微微惊怔,很久没有见过这么高明的年轻人了。
张元宗微微一顿,又移步向塔林外而去,老僧忽的一声低喝,又是一掌拍出,这一掌威猛更著,已具龙象之力,扫起一片尘土。张元宗只觉劲风袭体,微觉凉意,然而他回身仍旧是一掌简单利落击溃了老僧的攻势。
老僧面皮抽动,也不停歇,摆出各种手势,掌法势大力猛,掌风排山倒海,只觉掌影重重叠叠,所具威势犹如泰山倾倒。张元宗直面其威,眸子一亮再亮,只觉老僧施展的这一路掌法,古拙弘大,不仅威猛,而且精妙。
他心知自己今夜若要去那降魔塔,只怕非得战胜面前的老僧不可,或者说要破了十八罗汉布设的大须弥阵。面对如此高手和绝妙的阵法,他心中不由生出几丝兴奋之意。这种情况是少见的,他素来看透红尘,性子淡泊宁静,不将胜负放在心上,而此时遇上典籍中记载的大须弥阵,不免生出领教一番的兴趣。
老僧掌掌击来,形成连绵无尽之势,犹如大海中腾起的波澜。张元宗周身气机凝练,浑似礁石一般,连连与老僧对掌,不强不弱,不进不退,恰似平分秋色。老僧强一分,他也强一分,老僧弱一分,他也弱一分,维持着巧妙的平衡。
老僧一边出掌,一边喝道:“施主,好精妙的掌法!”张元宗谈笑风生道:“大师谬赞了,要说起天下最阳刚威猛的掌法,当属大师施展的这一手大梵般若掌。”被说破武功路数,老僧神色未变,好像对张元宗知晓大梵般若掌并不吃惊。
大梵般若掌,世间第一等的掌法,素以霸道攻击著称,与《般若心经》同为镇寺绝学。不同于《般若心经》只能由掌门修行,他人只能修习断篇的释本和历代掌门的体悟,而大梵般若掌只要是根骨适合和内力修为达到一定基础的弟子都可以修习。
然而,大梵般若掌,修习难度极大,进境缓慢,一般来说没有二三十年的功夫难以修到大成,因此囚龙寺中修行此种掌法的弟子并不多,江湖上也是多闻其名,却少有见得。张元宗能识破这门掌法,可见其见闻广博,然而老僧心中早已认定他才识过人,当是不会惊诧。
但是与张元宗一番交手,老僧对他的实力却是惊诧莫名,对方掌法虽不以刚猛见长,但是精妙绝伦,总能轻易化解自己的强猛攻势,更难得是他的掌法不为招式所累,颇有点天马行空的风范,瞧不出是何门何派的武功,而且其内力修为在经过交手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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