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外的广场,已经有很多人比他们早一步到达,司礼监的宫人正在点人列队。各位王爷按照长幼秩序分列两行,依次下去便是各位皇孙、公主,再后面是旁系皇亲和护卫。
队伍前后由数十顶绣金嵌玉的华盖以及无数描绘着各路神灵的招魂幡,队伍两旁是身穿素服的上百名宫娥,每个人手里都拎着纸钱金箔,再往外一层是手持刀剑的御林军。
队伍阵容之豪华庞大,让朱高炽看得咂舌,更让他没想到的是,队伍前面他望不到尽头的竟然是一百零八名手持念珠的高僧,口中一直念着超度的佛经。
卯时末,另外一队送葬的人群从西边的武英殿出来,朱高炽随着动静儿看过去,首先入目的便是一口由二十四人抬着的黑木大棺,上面一个金漆“奠”字在晨光中晃得他有点睁不开眼。
走在最前面端着灵牌的,便是朱允炆了。
朱高炽几乎是惦着脚尖儿在人群中朝他看过去。建文帝朱允炆,这个在明朝大历史中只做了短短三年皇帝却留给后世人无尽谜团的皇帝现在就站在他的面前,要他不激动那是不太可能的,但由于人太多,距离太远,朱允炆又披麻戴孝,低垂着头遮住了半张脸,他根本就看不清他的样子。
朱允炆身边是一个看起来十分儒雅的中年男人,朱高炽不知道是谁,但从他跟朱允炆亲近的程度来看,应该是他很信赖的人。
朱标的大棺之后,是一众妃嫔宫女,无不痛哭流涕,悲痛欲绝,一时间哭声震天,纸钱金箔铺天盖地。
待那队人马走到队列的前面时,司礼监的人才宣布吉时已到。
由于朱元璋是父亲,历来没有父亲送儿子的道理,更何况他是皇帝,于是只送到奉天殿外。
出了洪武门,前来送葬的文武百官个个神情悲痛,更有甚者,老泪纵横,待队伍走出洪武门后才紧跟其后。
送葬的队伍绵延三里,出了皇城,穿过京城最为繁华的东正街,一路朝东陵而去。
京城的百姓不知是看热闹还是真的前来送葬,反正挤满了街道两旁。守卫在旁的御林军和前后压阵的侍卫都提高了一百二十分的警戒,惟恐会出什么乱子。
东陵位于应天东郊钟山南麓,离皇城二十余里,送葬的队伍走了两个多时辰才看到墓道。
长长的墓道掩映于参天古木之间,远远望去,似乎没有尽头。卯时到皇宫等候,辰时初出发,到现在已过午时,滴水未进,许多年纪老迈的大臣都有点坚持不了。
朱高炽受了伤,昨晚又因为高烧前半夜几乎没有睡着,一大早就起来,也没吃东西,到现在脑子的确是有点混沌。
手臂上的伤大概是因为没有换药的关系,热辣辣的疼,低头一看,衣服上竟沁出些血丝来。还好众人都低头前行,没有人注意到他。
朱棣走在前头,却忍不住频频后望。
朱元璋的儿子有二十多个,一直排下来,朱高炽这个皇孙站的位置就离朱棣十分远了。也好在这个距离,他看不到朱高炽手臂的伤口裂开。
朱高炽远远的接触到朱棣关切的目光,给他一个让其安心的笑容,朱棣才放心的将头转了回去。
朱高炽吁了口气,轻轻蹙起眉头,强忍着自己头部的晕眩,定了定心神继续前行。
四月末的应天虽然算不上炎热,但正午的温度已经不低了。而且因为天空乌云密布,空气异常沉闷,让人感觉有点呼吸不畅。朱高炽都担心自己这副虚弱的身子会不会在还没到达陵寝时就直接晕倒。
果然,当队伍终于到达陵寝大门时,突然人群中传来一阵骚动,说是有人晕倒了。
让朱高炽惊讶的是,晕倒的不是自己,而是走在最前面的朱允炆。
第三十三章、削藩初倪
按照祖制,各路藩王发丧之后必须尽快离开皇城,回到封地。但由于朱高炽身体没有康复,燕王一行并未及时返回北平,而是在应天多逗留了些时日。
太子发丧之日傍晚,下了一场暴雨,第二天便放了晴,笼罩在皇城之上数日的阴霾竟然一扫而空。
五日后,周王朱橚离京。
此前朱元璋担心藩王联手谋逆,早就颁发了禁令,已经封藩的王爷们是不能够私下会面的,否则按谋逆论处,所以朱橚并未到燕王府辞行。但依然派了心腹下属执了书信交与朱棣,道离别之情。
朱棣收到书信的时候,正与徐王妃在书房说话,于是直接将书信递与徐王妃:“五弟要走了。”
徐王妃接过书信并未细看,放在书桌上:“我知道了。”
“此去开封,路途遥远,下次见面又不知是何年何月,你去送送他吧。”
徐王妃转身行至窗前,看庭院日照琼花,落下斑驳光影,苦笑一声:“去了又如何?”
朱高炽身体好些,在屋里闲不住,来找朱棣商量猎场的事情,没想到刚要敲门便听得里面朱棣的声音。
“他写这封信来,就是想你前去送行,他想见你。”朱棣朝前走了几步,站在徐王妃身后,才再出声,“而本王知道……你,也想见他。”
“四哥……”
朱棣抬头让她噤声,继续说道:“你不要急着否认,本王知道,你的心一直在他身上。”
徐仪华回过身来,极力掩去刚才的忧郁,露出她平日里常见的笑容:“四哥,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们夫妻已经十五载,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让孩子们笑话。”
“十五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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