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时焦急,不知说什么好。暄王缓过一阵,看看他手中果子。从前驻扎边境时,西蕃莲番石榴无花果这些西域果子原是见过的。此时见卓儿一脸惶急,少不得要把他哄服帖了,今日他才肯走。勉强压下腹中痛楚,才低声道。“我在边境原来也是见过的,只是一来一去总错了时令,没能给你带回来……今次去并凉,可有什么想要的,小叔叔带来给你……”
“我只要小叔叔好好的……”皇帝低声道。看他说话间略有些精神,惶惶然松下一口气。低头看看手中的西蕃莲,本是带出宫来讨皇叔欢心的,却不想是小叔叔见过的。有些沮丧。想了想放到枕边,伸手去解开暄王束发丝带,替他理顺了头发。触手之处,只觉鬓边发丝,都微微有些湿了。不由得怔住,看着暄王爷乌发映衬下的脸,虽然形容苍白,然而那般清俊,更是无处可藏。一时默默出神。
大痛之后,暄王全身无力,这些帖身事务让卓儿亲自来虽是不妥,却无又力反对。眼前情景又似乎有些似曾相识,一时却想不起这许多。听他这般说,也一时无语,嗅着枕边西蕃莲的清香,合了眼憩着。一会儿才慢慢道:“我不要紧。皇上明日还有早朝,先回吧。”
“我等小叔叔吃过药便回去。”皇帝的眼光带着三分难解,在他脸上细细巡梭,最后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微蹙的眉心,低声答道。
正说了这句,门口有人禀了一声,莲浮托着药碗上来。庐景神色闪烁不定的跟在一旁进来,向王爷看去一眼,神色里掠过一技淡淡忧虑。
“朕来吧!”皇帝收回眼来,见煎药的速度没什么好挑剔。此时忧心着皇叔,也没心思找庐景的岔。便要去取药碗。
“皇上,仔细烫手!”庐景皮笑肉不笑的道,急着要拦下来。他只怕心暄王有个什么闪失,出去一直候在门外,那来得及去下方取药煎煮。这剂药原是暄王爷自己所配。遇着浮莲今日得了一顿教训,倒不敢疏忽怠慢。细细熬足两个时辰,偏偏在这个时候送上来,他只怕剂量下得有个轻重闪失。当着众待卫的面却不能上前去打翻。只得紧跟了进来。
“皇上,小心别烫着了。”暄王依着枕勉力坐起,见庐景递过来的神色,也不动声色道。“浮莲,先放着吧!”
“朕亲自来!”见他同庐景一般说辞,皇帝又不悦,眉梢一竖,更是非要去端。看他眉眼里沉着一片锐气冷意,全是一番端正的天家威慑。浮莲小丫头一个那里敢不从,跟着站住了,也只道:“皇上小心烫着。”
皇帝冷着脸,哼了一声。却当真烫时把皇叔的药失手摔了,取了帕子来垫着,端着小心吹了吹,见没多少热气,又细心尝了尝。正是温热刚好。缓下神色来,朝浮莲投去赞许的一眼。原来浮莲这时要不得的细心,等药微凉了些才送上来。
“皇上回去吧!”暄王爷微叹了口气,再次劝道。“这些事让别人来做。”
“朕要亲自看着才放心。”皇帝坚持,亲自取了匙,舀了一匙递过来。“等皇叔吃了药朕就回宫。”
庐景在一旁大急,咬牙暗想几时定要蒙了面,去扁这不知轻重的死小孩子一顿。浮莲见皇上同王爷说话算是换了个人的口气,也是好奇的怔怔瞧着。
暄王垂眼看了片刻,想来这十日紧急,也再没有什么时间来办这要紧事。皇上也是个倔强脾气,若不依着他定然是不肯走。只得就着皇帝的手慢慢饮了。
皇帝才大为满意,仔细扶他靠下,拢好被枕。看暄王合眼睡了,这才轻轻起身,也不让庐景浮莲出声恭送,走到门前又回过头来再三看看,确定没什么疏忽了,这才起驾去了。
庐景好不容易把这太岁打发走。吩咐浮莲王爷静养,万勿让人惊扰。急匆匆折进屋,扑过去便探暄王脉象。
腹中翻绞了这半晚上,此时皇上一走,一口气松懈下来,暄王便有些昏昏噩噩,由着他把号脉倒不曾推拒。
只是晚膳就没有用过了,此时一碗药饮下去。腹疼时轻时重的尚不觉得有什么变化,反而是胃里翻腾起来,再压不住心头的烦闷。由着庐景扣着手腕,挣扎着伏到床边,呕了半天,偏又吐不出什么。
有些烦燥的推开庐景在背后拍抚的手,精疲力竭的一靠,一手按在腹上,苍白着脸向庐景道:“水。”
“这种事也是可以硬着脾气来的么!”庐景心下有气,话里却不由得有些担忧。“现在觉得如何?”
见庐景仍不放手,暄王也没力气同他分辨,推推他的手,仍是低声道:“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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