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更深之时,张良方得以携着军机密要图回归卧房,而甘墨自是早已离去。最后一丝希冀亦落了空,他不禁自嘲,既已感知到或有危险迫近,又怎会有人还傻傻地坐以待毙?
目视着自家孙儿踏出院落后,他未有偏首,张口即问,
“你在门外候了多久,子房方才回你话的?”
这……傅寒不敢有半丝犹疑,当即回之,“足足半刻钟。”
竟有这般之久,他惊诧之余,冷然发笑,“能让子房动情动念,想来该是有几分手段了……”
“相爷,要动手么?”
沉吟片刻后,他略作摇首,以示否决,“不必急于这一时,先看看子房接下来作何打算。若有手软,本相再出手不迟。”
而翌日所发生的一切亦坐实了他话中之忧虑,听罢傅寒来报后,他瞬即参透了自家孙儿的私心用意,覆眸良久后,沉喃低叹,“终归还是少年心性,遂而妇人之仁了。”
明知是细作,竟仍不舍弃之……
紧随而来的这份磅礴怒意,便由此被转嫁到了那位因着一招不慎,而成为了绊脚石的某人身上。
既然有胆设陷给子房,便也总得付出与之相应的代价……“你去吧,子房那,自有本相阻他。”或许,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反会是枚颇为好用的棋子……
于是乎,这日酉时三刻,张良在天机阁内遍寻不见尽失内力的甘墨。彼时只料她是被其同党营救走了,未作他想,以致回府后愈发沉凝燥郁。及至戌时殆尽之际心绪顿生散乱,愈感怔忡不安,更是于其后被人传以密信,直言告知其下落。
当其上的“将军府”三字撞入眼际的霎那,他瞳色蓦地抽紧,要知道,现如今的她,非但无力自救,怕是连神思都尚未清明。
也就是在那短短半盏茶的工夫里,眼见着亥时将至,他终是决意涉险救她脱困,若是得成,其后之事便按原定计划进行。怎料,临出府门之际,被自家祖父唤去行棋对弈。
……
时辰略向前推去,该日戌时过半,韩宫内某处殿阁殿门镇日紧闭,谢绝后宫一众美人的谄媚示好。
殿外暮色昏暗,殿内灯火通明,传来主仆夜话。
“怎还不去传令?”
“公主殿下,请恕奴婢愚钝,事到如今,为何还要命人去透露消息给张相公子,要是那女子让他给救走了,那公主殿下岂非成了徒劳一场、白费功夫?”
想来是今日心情大悦,韩茗甚好脾气地未予责骂,反大方为其解惑,
“唯有让他亲眼目睹到那一切,本公主方能将那个女人自他心上彻底剔除呀,”言至此处,她唇边笑意越发阴冷,“不留半丝痕迹地……”纵观世间男子,又有谁会将一个肮脏不堪、人尽可夫的女人放在心上,子房哥哥,心气高如你,更是不得例外吧……
……
“子房,该你了。”一局方启,竟已落下风,明是无心对弈,你的心思都去了哪?
“……大父,我……”他屡屡欲言又止。
一手策划至此,最终由他人代为动手,乃因其可一举数得,然此中不容小觑的一点却是为了不迫你去行那等违心之举,如今,万事皆已就绪,只需你置身事外、隔岸观火便够了,我已为你谋算至此,竟仍无法令你下却狠心么……张开地目色凛凛,凝视着面前那方棋局,唇角扬笑,“怎么,鲜少见你这般不善言辞。”
终是未能放下,指尖棋子瞬即松落,伴其坠地滚落之声,他起身作揖行礼,言曰:“孙儿有事先行告辞,容我事后再行解释。”随即,踵足旋身即离。
这等一意孤行、不惜代价的眼神,十六年前,他曾见过一次,没想到,今日竟会在自家孙儿眸中再次得见,这与当年的韩非公子又是何等地相像……
“相爷,不拦少主子么?”傅寒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绪,回过首来,他探手落下一子,淡道:“时辰,差不多了。”语毕,他再无棋兴,遂推案起身,许是中途想到了什么,身躯微顿,随即问向身侧之人,“对了,子房的书房如何了?”
“昨日已然命人重整完毕。”
是么……“走吧,随我去看一眼。”
随行的傅寒心头渐生惑意,这等事,相爷历来甚少过问,更莫说是亲自去走上一遭,今日怎连相爷亦这般地不对劲……
如是想着之际,尚未随自家主爷踏出院落的他却再度受命,“罢了,本相独自走一趟即可,你还是暗随在子房身后盯着些,莫要生变。”
然,便是在这一刻,变数初露端倪……
……
……
整亥时,将军府
早在一刻钟前,她便清醒过来了。
自零散的意识整合回归的那一刹那起,她心间如坠冰窖,凛寒彻骨。然,即便是有所殇痛,她亦不得不先行将其敛收,转而去寻求自救之法。亦是在同时际,她赫然发觉自己的身子麻软,便是连动根手指头的气力亦是缺失。
由此,彼时的她算是彻底明了了,自己已然与俎上鱼肉无异,只余任人宰割的份了。
在她闻听见铁链声之时,她尚以为,自己是落在了张子房手中。直至来人粗重的脚步声传来,她方才彻悟,原来,被用作了棋子的人不止她一个。然,他们虽皆为棋子,却还是有区别的,张子房尚留有自主之权利,反观她,怕是不需多时即会成为一枚弃子……
“也该醒醒了,”话至此,来人止步驻足,探臂扬手便将她披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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