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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墨家据点作息甚有规律的诸位,个个精神不济,以致昏昏欲睡。
究其缘由,乃是该日丑时时分,方入深眠的他们遭人扰断清梦,无奈之下纷纷扯被,罩过头顶,却仍挡不住那直串入耳际的阵阵噪音。
“墨墨~~,对于昨日累你伤心的我,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哦!”
许是未得到对方的回应,此言的后半句犹在无限循环中。
至于怎么个无限循环法,不过就是在颜路那养精蓄锐完的某人趁着夜半蹭进了甘墨的被窝,反被其踹下榻后,开始不厌其烦地隔着那层褥子,对着暖褥下的人加以骚扰。
而这段小插曲,自是以夕言遭缚,直接以布封口为终,直至甘墨晨起之时,方才将之解禁,本以为此后夕言必有一番叫骂,哪知却是一反常态的羞涩状,“……墨墨,昨夜黑灯瞎火的,你看清自己随手用以封口的是什么了么?”
“……”
心头已然升起不祥之感,她垂首侧望,在夕言勾在指尖的兜衣撞入眼际的那一刻,侧眸挑眉,叹声扶额……
既然对方有此诚意,她若不对其做些什么,岂非辜负?更莫说,还是做什么都可以……
要让夕言不折腾,由来只有一个法子,那便是让她彻底失了闹事的气力。是而,这一日小圣贤庄的早课过后,诸位儒家弟子在该日内便再未见过他们的二师公,而当日的马术课亦顺理成章地成了张良的差使。对于这么个从天而降的苦差,儒家三当家颇有怨言,却偏生又是推拒无法……
本以为如此一来,今夜定能睡个安生觉的甘墨,其寝房于当夜迎回了某个小祖宗,以至于她不得不感叹一句,颜二当家委实好定力,只是,累了人家姑娘一日,最后却不留人过夜,这事儿办得不免有失水准吧……
然,此后本欲出口的调侃之言,却在她瞧清进前落座的夕言其之面色之际,尽数收了回去。
莫非这么些个时辰,竟还真有人能扯着褥子纯谈心的?
“你把颜二当家气着了?”否则,如此深夜,又怎会放心言儿一人离去?
她的问话,夕言未予肯定亦或是否决,仅是垂首淡道:“……他竟劝我去跟那个男人和解……”
原来是正中逆鳞了……
“我问他为什么……”
还好,没有当场掀桌……
“他竟以那个男人定有不得已的苦衷来搪塞我!”
于是,就撕被开闹了?
“本姑娘叫他别以为跟本姑娘睡过几次,便有资格来管本姑娘的闲事。”
噢~~原来那个把时辰里,还是做了些什么的……只不过最终却以颜二当家彻底怒了而惨淡收场……男人呐,天性如此,违逆不得,何其哀哉!
本还欲再有一番喟叹,却被夕言的怒然捶桌而生生弃了原有的念头。
“归根结底,一切的一切,皆是那个男人的错!”
这……她想,有些事,尽管残酷,可她还是得将其道出。
是而,她抬手轻摁下夕言的手腕,话间微沉,“言儿,若说当年愿姨的事,我们至今难以尽得真相,可念姐姐的事,确实不是他的错。”在夕言震然的眸色里,她缓声作续,“念姐姐入宫是两年前的事,那时发生了什么,你我,再清楚不过。”
……两年前,正是她们叛离失踪的时候……
……
夜凉如水,残月淬血。甘墨望向窗外的阵阵暗沉,心绪繁杂,遂而起身将窗门合紧,继而回身续道,“而这些年,嬴政从未下过格杀令,怕是与此,脱不去干系。”
夕言不由愣愣然,“……你的意思是,姐姐当年是为了我们才……”话间已难再作续,她瞳色无光,声若游丝,“怎么会……”
“事实或许并非全然如此,”在脑中将过往思绪稍加整合,停步归座的甘墨作下断言,“但可以肯定的是,其中必有我们这层原因在。”
对夕言而言,这无异于另一个打击,然,此刻,她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去接受这个事实。而这,亦是甘墨当下要做的。
“言儿,你可曾想过,若无当年祸事,如今的我们,可会因各自的夫婿而反目?”
……或许,还真有这个可能呢……若她未与将闾了断,墨儿与公子于那年成婚,那如今的皇储之争,怕便要令得她们为了各自的男人而两厢厮杀了……
“你想告诉我,现下的情形并非是最糟的?”
她颔首作应,“念姐姐的事俨然是在计划之外,可二者并无什么过大的冲突,是以,我们无需自乱心绪。”
明白了……介时,只需保姐姐安然度过便好。
心念骤然平复,夕言难得正色,“墨儿,我们是从何时开始交好的,你还记得么?”
甘墨眉目一凝,深思下去,竟发现,此问无解,只因,在她的记忆中,那是自然而然,经年累积的情谊。
“那时与你交好的只有姐姐,而在彼时的我看来,你不过是个被上天赐了一副绝好皮囊的蛮横丫头罢了,正巧我自己亦是个无法无天的性子,遂而与你相处,倒还算是愉快。”
这话间满满的不屑,是怎么个意思?她不由兴起了眉眼。
言间,夕言抬手撑颚,将回忆一一道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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