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张良来看望韩成,的确只是为了查看对方的伤势痊愈得如何了,毕竟自那日匆忙离开后,这十多日来,他从未回来过。
韩成的伤势虽未痊愈,但气色已然恢复了许多,见其如此,张良也算是宽心了些,随即将这些时日里发生的事一一道出,不过,当中的很多细枝末节,譬如那些全无必要让韩成知道的,他还是有所保留的,其中就包括甘墨重伤一事。
“没想到,此次连墨家也受了重创,看来这次的局,秦国布了很久了。”韩成静卧在榻上,不由叹了叹声,“子房,接下来,你有何打算?”
他立在榻边,神色平静稳淡,“少主安心养伤便是,一切有我。”
便是说,不愿意说了。
这番体悟让韩成感到很不是滋味,他最想知道的,并不是墨家如何,而是那个女人到底是死是活,却没想到张良此来,竟然绝口未提那个女人的事。
“你这一走十来日,却是半点消息都没有,可是被什么事情缠住,脱不开身了?”
闻言,张良眸色一沉,默立不语。
见此,韩成一脸明了之色,“能让你如此模样的人少之又少,莫不是嫂夫人她,出了什么事?”
韩成此番问话,问得很自然,张良的回答,亦算精简,只道是甘墨伤势过重,尚在调养中,他不宜离开她太久,随后更是借此告辞。
既然甘墨当真还活着,那正戏,便要开场了,虽说是张良已经走了。
“少主,为何不告诉张良先生,那日秘所被围剿前,张夫人曾经来过一遭?”
韩成拢眉不解,“这有什么好说的?”
“那日她才走,我们便遇袭了,容不得属下不去怀疑她。”
不得不说,韩成心腹的此番言论,可以成立。
“你怀疑嫂夫人是内奸?”韩成扬起一脸的为难之色,“怎么会?你想多了。子房看人,从来不会错,我信他的眼力,更何况,嫂夫人是九叔之女,跟嬴政的仇怨可不浅哪,她怎么可能……”
那人自榻边弯下身去,声嗓略低,“可少主,虽然表面上看起来,那女子绝不可能与秦国有所勾结,但她毕竟曾是细作之身。而秦国对细作的训练素来自成一套,为防其背叛,必定都是拿捏着她们的死穴。如若嬴政拿一些让她视若性命的东西胁迫她,那她会否因此而不得已……”越到后面,声嗓越轻,最后一字,恰好收声。
“这……”韩成的样子,看起来是被说动了。
那名心腹直起身,再接再厉,“张良先生许是一时为情所惑,看走眼了也不一定。”
韩成有些烦躁地叹了声粗气,一手拍在暖褥上,“可方才不是说了么,这次嫂夫人也受了重伤呀!”
“这也不能排除苦肉计的可能吧!”
韩成眸色一惊,抬头望去,“你……是不是对嫂夫人,有诸多偏见?”
那人仍旧是一脸的忠肝义胆,低伏着首,“少主,正所谓,一次不忠,百次不用,多提防着点,总是没错的。”
最后这句,才是最戳心窝的。
韩成总算是被说动了,“那……等下次子房来的时候,我再跟他提一句吧!”
……
……
韩成不会有机会提了,因为张良都已经听到了。他倒是还没有怀疑到韩成的头上,但其身边的那名心腹侍从,却是让他留了个心眼,只因那日甘墨出事时,一切事情都太过巧合,好似有人想要将他的妻子逼入孤立无援的绝境,尤其是韩成那名心腹到来的时间,以及他所说的那些话。
虽说可以理解为救主心切,但却仍教人生疑。而最让他不解的是,若说泄露墨家据点的人,是隐蝠,那当日韩成所在的秘所,又是怎么泄的密?
唯一的可能,便是有内奸。故而,才有了他今日的佯装离开,半途折返,更是听到了那番对话。
从理智上分析,这番对话没有半丝纰漏,如若他的妻子真的是如前所言,那一切,就都有了合理的解释。而眼下,若要查明真相,他需要找到一个切入口。
……
……
那个切入口,正是隐蝠,早前甘墨颈间的那道伤口,旁人认不出,但流沙的人,却是再熟悉不过。
原本,要找出隐蝠,并不容易,因其很有可能已经逃离桑海,但在事发的十来日里,桑海一直处于严密的封锁中,有进无出,本意虽是为了防止他们逃离,但相对的,他们出不去,别人也出不去。
张良探望完韩成,回到小圣贤庄后,流沙适时传来了消息。不管当下他心头是怎么个千头万绪,眼前的那个人都是必须要解决的。
他到时,隐蝠已经被白凤逼入了长势足有人身那么高的荆棘丛里,飞是再也飞不起来了。即使里头全是利刺,但为了保命,隐蝠俨然已没有退路。任务完成,白凤自当功成身退,其中更因对这之后的戏码,他实在是兴致寥寥,横竖都是死,至于隐蝠是怎么个死法,他并不感兴趣。
火攻就免了,太麻烦,张良不想等太久,遂而,他将长摆袖口轻卷系紧,提着剑往里走去,期间衣衫被勾破几缕实属难免。
隐蝠隐在荆条后,目光紧紧盯着步步逼近的张良,生怕眼神一个错漏,对方便会突然立在自己的身前,将自己一剑封喉。
神色紧绷,如履薄冰地往后挪去,似乎只要这荆棘丛没有尽头,他便能永远躲下去。这很折磨,但却又是他唯一的生存希望。然而,他脚下能挪移的步子太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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