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蒯兰图都不知道自己一把火烧掉的是什么。
静虚僵立许久,不远处突然爆出一阵尖锐的哭喊,他听见去搜寻密道的人绝望地喊道:“密道都塌了!”
大匪首闭上眼——果然。
在这座貌不惊人的山下密室中,存放的不是杏子林那样的真金白银,而是紫流金。
朝廷下放给地方驻军的紫流金,连玄铁营都捉襟见肘,更不用提南疆驻军,傅志诚当然也有自己的门路。蒯兰图接到密报,得知傅志诚与大匪首静虚道人交往密切,他却并不知道其实静虚道人就是傅志诚走私紫流金的那个“掌柜的”。
山匪干的就是打家劫舍、雁过拔毛的生意,静虚替傅志诚出面接洽黑市,私运紫流金,自己也不可能一点便宜不占,但他自认不贪,每次只留下一成,此事傅志诚知道,也是一直默许的。
就在这之前,静虚刚刚把最近一批的紫流金送到南疆驻军手里,他山下的密室里也刚刚好剩下那么一成的紫流金,谁知却成了催命符,引燃后炸毁了山中密道,将整个山寨的人赶尽杀绝。
这是巧合么?这可能是巧合么?
静虚记得很久以前,就有人跟他说过“君子喻以义,小人喻以利,以利而聚者,必因利而散”,他和傅志诚因利而聚,如今东窗事发,傅志诚当然也可以轻易地舍弃他,漫山头的土匪,除掉一个静虚,还可以扶植无数个。
有手下上前带着哭腔道:“大哥,咱们把密道挖开,指不定还有活着的。”
静虚漠然站着,只是摇头。
“大哥!”
哭声四起,静虚突然一声爆喝:“够了!”
所有幸存的站在焦土上看着他。
“跟我走。”静虚的眼睛渐渐红了,像一头准备噬人的凶兽,他将声音压得极低,咬牙切齿道,“傅志诚不仁,不要怪我不义——这么多年了,真当我没办法对付他么?”
“南疆山多,山寨多,这些山匪之间自成体系,并不是各自为政,就我们目前知道的,总共有三大匪首。”杏子林匪窝中,长庚取出一张俨然已经翻烂了的羊皮地图,指给顾昀看,上面标注极其复杂,地形、气候,什么样的路,能走什么样的车马等等,不一而足。
这样的图纸,顾昀在江南见过,认不错,肯定是临渊阁的手笔,他在油灯下若有所思地看了长庚一眼,没吭声,示意他继续。
顾昀将三千玄铁军混入了南下返乡的商队中,以狼烟为号,深夜潜行,在蒯兰图的护卫队将傅志诚围困杏子林山头时从天而降,二十几个空中杀手玄鹰就控制了狗咬狗的山头,玄甲与玄骑兵分两路,将山下数万南疆驻军截成几段。
主帅被擒,玄铁营亲至,南疆驻军人多势众,却愣是像一群不会反抗的绵羊一样,被顾昀收拾了。
当一个主帅带兵不是去杀人,而是去壮胆的时候,无论他身后跟着一支什么样的虎狼之师,都会变成一车绵羊。
然而杏子林上一场乱斗还没收拾完,长庚又带来一个消息。
长庚:“这三大匪首的势力将南疆瓜分成三块,平时相安无事,各自节制境内匪徒,都或多或少地和南疆驻军有联系,其中最特殊的一个,就是最北边的静虚道人。”
沈易问道:“为什么这个人特殊,是势力最大?还是和傅志诚关系最密切?”
长庚:“因为他替傅将军私运紫流金。”
顾昀眼皮一跳,蓦地抬起头:“你怎么知道?你这次到底来西南做什么?”
四年前,当了然和尚引他去江南时,顾昀心里就已经隐隐有了猜测,临渊阁处江湖之远,不可能全面监听朝中忠臣之间往来,他们之所以能发现东海的蛟祸,恐怕是在追踪民间的黑市紫流金。
长庚轻轻笑了一下,似乎不愿意多说,只道:“江湖人有江湖人的办法,义父不用担心。”
顾昀一抬手打住他话音,沉下脸色道:“你应该知道我朝私运紫流金是什么罪过——抓住就是必死,紫流金黑市上都是些亡命徒,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你懂不懂?”
沈易在旁边听着尴尬得不行,恨不能替顾帅好好红红脸,教训别人的时候一套一套的,义正又言辞,好像私运紫流金没他什么事一样!
长庚不跟他争,也不跟他急,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脸上分明是一副“你那点事我都知道,有外人在,不好给你捅出来”的神色。
顾昀先是一愣,随后马上回过味来,心想:“什么?这小混蛋还查到过我头上?”
长庚一把按住顾昀的手:“义父,别急着生气,先听我说完。”
长庚将手搭在了顾昀手背上,他手心温热,骨节分明,用抓一只雏鸟的力度轻轻一握,一触即放,却不知为什么,带出一股异样的味道来。
顾昀突然觉得有点别扭,朋友兄弟之间感情亲密,搂搂抱抱、握手打闹,甚至抱着亲一口都没什么,武将间没有那么多虚礼,行伍间尤为这样,但这动作实在太“粘”了,顾昀的手指不由自主地微微挣动了一下,一时忘了方才想说什么。
长庚面不改色道:“方才葛晨用木鸟传信给我,说静虚的山头被人烧了。”
顾昀:“……葛晨?”
长庚:“就是葛胖小。”
顾昀瞥了一眼孙焦,自从蒯兰图身死,傅志诚被抓后,孙大人就成了一只柔弱可怜的小鹌鹑,除了瑟瑟发抖,什么都不会了,被顾昀找人看了起来。
此事稍一想就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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