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训只是走了个过场,是那么个意思得了,很快就过去了。因为不累,所以没有假,直接开始上课。谢一很快发现了高中和初中的不一样,一中的学生身上有种特别的气质,使得整个学校都弥漫着不一样的气场,这些孩子都是各个初中的尖子生,被老师家长宠惯了的,桀骜得很,谁也不服谁,都自以为是天才。
每个人的经历好像都那么不得了,一个班大多数人都曾经是班干,说起各种竞赛来头头是道。
第一节课,谢一就惊恐地发现,同桌那个长得像个竹竿一样的男孩子,已经把整学期的书都自学过了,练习册做了大半本,站起来用他从来没听过的知识和老师争论一个概念问题,下巴微微抬起,态度明显高人一等。
作业很多,可是前桌那个大眼睛的女孩子在他还没做完一半的时候就全部搞定,无所事事地从桌子下掏出本闲书。
课程一下子难了,语文数学英语地理历史政治物理化学……让人眼花缭乱,谢一觉得有种疲惫感打心眼里冒出来,说不出的难受。
他用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来让自己习惯,身边没有那个有事没事会骚扰他,叫他打篮球玩游戏的男孩,整整一个月的时间,让自己融进这些骄傲的孩子们中间,像他们一样摆出一副对学习漫不经心的态度,然后半夜偷偷用被子蒙住头,打起小手电,借着那点微弱的光看书。
周末别的孩子回家,他从来没走过,都是像平时一样,早早地进教室自习。只是每两个礼拜给王树民打个电话,听着那边贾姑姑的絮叨,还有男孩子对他老也不回去的抱怨,然后绘声绘色地讲六中的事。
听说他们那边有学生上课啃鸡腿,啃完以后对着讲台上的老师就伸手借餐巾纸。听说他们那里的教导主任特别恶心,有一回被学生堵到厕所里打,好几天没敢上学校来。听说他们那边的女孩儿上课会画很浓的妆,什么什么?校服?屁,鬼才穿。听说……
然后王树民会问起“传说中的一中”,谢一想想,发现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就是上课下课上自习呗,王树民就会无聊的“切——”一声,低低地嘟囔一句“掉书呆子堆里了”。
谢一恍然间觉得,真的是不一样了,两个人之间这大半个城市的距离,好像有两个世界那么遥远,他担心自己万一哪天回去,王树民会不会不认识自己了呢?
想起那个少年会对他露出陌生的眼神,谢一心里狠狠地疼起来,就像是把一块肉从自己身上割下去一样的那种疼法。
原来王树民已经快要长成自己身上的一块肉了啊。
天气越来越凉,期中考试在新生们的心思依然躁动的时候,就这么突如其来的到了。谢一交了卷子以后傻在那里,题目太多也太难了,他有将近一半没时间做,这是从来没发生过的。
他木然地收拾东西回宿舍,听见路上三五一群的同学在那里叽叽喳喳地对结果,惊悚地发现自己居然没有一道题是能对上的,只能低下头加快了脚步,把那些挥之不去的声音排除在外。
老师说一分耕耘一分收获,老师还说,只要努力,谁都能得到好成绩。
可是老师有时候也会撒谎的,只有在那种环境里被压抑过的孩子才明白,有时候,天分上差的一点点,真的是后天怎么努力也赶不上的,这个世界从来不曾公平过。
三天以后成绩出来,谢一看着人手一份发下来的成绩单,目光钉在自己名字背后那个阿拉伯数字的“31”上,手足冰冷得像是没有知觉一样。
全班四十二个人,排名三十一……正数三十一是倒数十一。
心里有什么东西轰然碎了,谢一想,原来最后一点能让自己骄傲的东西也不见了。
青春之后是残酷,他把卷子上有分数的那一页折了过去,一点一点地修改着题目,乱哄哄的教室似乎不见了,偌大的一个屋子,只有他一个人,只有谢一一个人。
晚上谢一回到寝室,看见行李包打好了塞在床底下,他本来是打算期中考试之后的这个周末,回家看看王树民他们,可是……他沉默了一会,蹲下来,把行李重新拆开。
这个周末格外的冷清,谢一一个人坐在教室里看书,走神走得厉害,临近中午,才揉揉发胀的太阳穴,决定先出去走一圈,吃点东西再说。刚出教学楼的门,就听见一个人嚷嚷着他的名字,以山呼海啸一样的气势奔过来,没刹住,一下扑在他身上,把谢一扑的退了四五步,差点摔在地上。
熟悉的气息让他一瞬间惊喜交加的睁大了眼睛,没反应过来,肩膀上就被人重重地打了一拳,那人拿腔拿调地大声说:“呔,不孝子!尔不念家中妻子老母,一去三年不回,是何缘故,给爷从实招来!”
第九章 少年心事
谢一顾不得把压在自己肩膀上沉甸甸的爪子掀下去,瞪圆了一双眼睛:“你怎么来了?”
一句话问得王树民不乐意了:“怎么,这地方还不兴爷来啦?一股子酸溜溜的书味儿,要不是我们家太后母老虎,爷还不稀罕来呢。”他指指自己身后,谢一这才看见,王树民是拖了个大包过来的,“天不是冷了么,你个没良心的也不说回去看看,我妈让我给你送床厚被子来。”
谢一立刻觉得深秋的傍晚没那么冷了。
王树民抬头看了看一中的操场,眨巴眨巴眼:“别说嘿,这地方是好,大橡胶操场还有草坪,嘿,那观礼台真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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