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也不算……”辰冰清煞有介事的摸着下巴,做出深沉的样子,“我只是道听途说而已。而且这几年我都跟着这只笨狼在军队里挺尸,很少过问江湖上的消息了。拜他所赐,当年我鼎鼎有名如雷贯耳妇孺皆知的‘千面妖狐’之名都快被人们忘记了吧……”
“也许那几个‘妇孺’还记得,你回去找她们呀。”凌子墨冷冷的打断他。
辰冰清却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摆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摇尾乞怜,反而兀自一笑站起身来,道:“好主意,我去一下南边的蒲城,你们不用等我了。”他自说着,无视众人惊异的眼神,就要起身向外走去。
“等等,你要一个人去打听消息么?”狄小七连忙拉住他,“太危险了!现在最好不要单独行动!”
“安了安了,”辰冰清摆出一副招牌笑容,道,“反正通缉的又不是我,死不了人的……”说道这里,他突然想到什么一般蹭到凌子墨耳边,柔声道:“子墨……万一我有个三长两短,你会伤心么?你会为我哭泣么?你会……”
锋利的枪尖指着辰冰清的鼻子,清澈的声音和长枪一样冰冷:“你是自己出去,还是要我送你一程?”
辰冰清露出欲哭无泪的表情,苦笑一声,向大家揖别后,飘然而去。
“可是‘夜雨’……太危险了……”狄小七不安的看着波澜不惊的韦世芹,又看看低头沉思的楚陌寒。楚陌寒轻叹一声,无奈道:“他一向如此,拿定主意后九头牛都拉不住。不过那狐狸鬼精鬼精的,不用担心。”
狄小七只得担忧的坐回椅子。凌子墨别过脸去,一言不发。
☆、第四十四回 箫声悱恻
夜晚的凉风慵懒的拨弄着,皎皎明月透过薄云,温柔的投下一袭轻纱。低婉的箫声中流水脉脉,散落的音符缠绕着朱红的柱子,交织成一曲凄丽的小调。兰漱风斜倚危栏,垂下的睫毛随着起伏的音节微微颤动;修长的手指在碧玉的洞箫上轻轻的敲打,一段旋律从箫尾缓缓流溢,低迷悲切,九转回肠。
凄婉的曲调如月光流淌,忽而一顿,兰漱风睁开眼睛,回看着轻轻爬上亭台楼梯之人。楚陌寒有些抱歉的笑了笑,道:“打扰兰公子的雅兴,楚某罪过了。”
兰漱风也是微微一笑,眸中夜色隐去,放下玉箫道:“此曲入得将军之耳,是小生的荣幸。”
楚陌寒眼波一转,在石凳坐下。桌子上摆着一只瓷白的酒瓶,几尊精致的酒杯围在周身,其中一只稍稍靠外,半杯清澈的酒水倒映着银色的月盘。他有些迟疑的抬起眼睛,望着明眸善睐的兰漱风,悠悠道:“我记得……兰公子并不饮酒。”
兰漱风走来,坐在楚陌寒对面,提起酒瓶向他面前的酒杯缓缓倾倒,淡淡的道:“三年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他将倒满的酒杯推向楚陌寒,一双眸子泛着轻盈的微笑:“此酒名曰:‘君莫问’。”
楚陌寒端起酒杯浅酌一口,对上那双莹莹的眼睛。他提起酒壶给兰漱风添满,意味深长的道:“那么,我为兰公子所斟这杯酒,应叫做:‘君不知’。”
兰漱风半垂下眼睛,沉默半晌,笑道:“将军真的明白么?你面前的这个人,并不是三年前的兰漱风。”
“而你也应该明白,”楚陌寒向前倾过身子,仔细的盯着他微敛的眸子,“你面前的这个人,也不是三年前的楚陌寒。”
兰漱风轻轻一笑,摇开手中的折扇,道:“将军如果能学会时刻把大局放在首位,那么我这个谋士,也算是有所功劳了。”
楚陌寒瞟着他素雅的折扇,对着他的一面潇洒的题着“漱石采葛迎新月,曲水抚弦待好风”两句诗,字体正与当年迷倒他的字条相同;另一面扇着胸前,隐约看到水墨的兰草。“谋士,”楚陌寒目光灼灼的看着他,道,“楚某认为自己有义务了解自己的谋士。”
垂在鬓前的额发被扇风带起,轻轻的飞扬着,兰漱风缓缓站起身来,踱步至月光之下,道:“将军不必纠结于只在你面前停留片刻的人,你知道,小生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楚陌寒捏着酒杯,眼光却片刻不离,“我当然知道,从一开始就知道。”
“在榆州么?”兰漱风回身笑道,“我倒是很好奇,你是怎么看出一名大夫有何不同呢?”
楚陌寒放下酒杯,起身走到他的面前,颦眉道:“你的……微笑。”
“微笑?”兰漱风左眉轻挑,依然带着一丝笑意。
“没错,你也说过,微笑只是习惯,只是礼貌。或者,只是你的伪装。”他一点点的端详着兰漱风的眉眼,明媚,祥和,还有淡淡的天真无邪,他叹了口气,道:“你一直在强颜欢笑,却并没有真正开心过,不是么?只有在你不笑的时候,你的情绪才是真实的。我读不懂你的笑容,然而我很幸运,你从不对我笑,记得么?因此,我知道你藏在笑容之下的,还有另一番心思……”
兰漱风眼皮微微翕动,依然明媚的声音多了一丝冷峻:“楚陌寒,楚大将军,可是我对你笑了。三年前你求我笑给你看,现在,你可以如愿了。”
“不!”楚陌寒的声音徒然一抖,“我不要你这样!漱风,你很聪明,可是你真的不懂,我……”
“我不想懂也不会懂,”兰漱风打断他的话,低垂的睫毛投下一圈阴影,风轻云淡的回道,“如果将军不喜欢这个表情,我可以再换一个,换到你满意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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