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栾随手一指,“那儿!”高长卿一回头,就蓦然望见了她。她的脸隐在阴影里,但是他认出来那支精致的烟枪和手上的牡丹花。他神魂颠倒地塞给弟弟两枚魏刀,朝女子走去。女子似乎有觉察,顾自转身进了汲香室。高长卿进门遍寻她不见,心中也无奈,顾自在大堂坐下,喝起闷酒来。各国游士常常聚在这里讨论天下大势,大约有一百张青玉案,摆成一道环形,确保不论哪个角落的士子都能清楚听到堂上的讲演。现在正有一个齐国人,在大声地预言容国征楚必输。高长卿听了一会儿只觉得无聊,这时突然看到她隐在那士子背后,为一个中年人侑酒。
高长卿不动声响地将侍女招来。侍女上榻,恭敬地跪坐在他身前:“请问公子有何吩咐?”
高长卿指指那女子:“她叫什么名字?”
侍女掩嘴巧笑:“她呀?她叫真姬。”随后便一脸了然地退下了。
高长卿笑,站起来与那人争辩。他在泮宫受过专门的训练,又熟知朝堂事务,那游士自然不是他的对手,片刻之后便夺了满堂彩。真姬似乎挑着眼角看了他一眼。高长卿不紧不慢地走到她身边的案桌边,温柔笑道,“还记得我么?”
他拥立姜扬的事情现在人尽皆知。虽然高长卿自己觉得锋芒太甚,但也承认这并非没有好处——比如说看着真姬一脸了然的模样时。但是随即他就高兴不起来了,真姬搀着男人站起来,伸手逗猫似地摸了把他的脸:“我的小弟弟,和我过夜,可是要排队的哦。坏规矩的人,没有惩罚可不行。”说着,一脚踩在他的下身拧了拧,扭着腰大摇大摆地走了。
高长卿一张脸都黑了,勉强夹着腿撑到车里,高栾吃着燕白鹿给买的糖,冷眼看着他:“果然没有花钱呐……”
“闭嘴!”
祸不单行,高长卿回到家中一推开门,就看见堂中歌舞升平一片狼藉,姜扬带着几个兄弟又喝高了,敲着桌子在唱歌。高长卿咬牙切齿望着满地酒坛,只想去死。见到他,几个人都老大不客气:“嫂子!嫂子迟到了!罚酒!罚酒!”只有彭蠡还有几分神智,招呼几人算了。
姜扬坐在上首问:“你去哪儿了?”
高长卿站在门口,还没从这一幕中找回自己的定位,高栾已经毫不留情地出卖了他:“哥哥去汲香室了。姑娘们都不收他钱哦!”
姜扬面红耳赤,拍案而起:“你、你居然背着我找女人!”
作者有话要说:高长卿角色歌:《每天回家都看到君侯在喝酒》
第 44 章
“诶?”
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高长卿心想这算是怎么一回事啊。高栾也一捂脸,他是怎么想到要去帮君侯一把的,君侯心里根本就明白得很吧!
姜扬说出口也有一刹那的后悔,但是他立刻就把高长卿扯到一边:“你、你这种时候怎么可以去烟花之地!你真是太不懂自尊自爱了!君子饥不从猛虎行,夜不随野雀栖,你怎么能、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来!”
高长卿很有点火大。经过那一晚,他本来就一直在怀疑姜扬到底是喜欢男人还是女人,也一直在怀疑他到底记不得记得当晚的事情。即使不记得,姜扬的举止也太奇怪了一点。于公,他当然是愿意与他亲近,但是于私……高长卿望着他紧抿着唇的侧脸,有些不好的预感。“不能让他就这么介入我的私事,”高长卿听着厅堂中重新活跃起来的低语声,攥紧了拳头,“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高长卿清了清嗓,假装惊讶:“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汲香室可是国中的文华之地,男人在那里有些fēng_liú韵事,非但不能说是不自尊自爱,反倒还会被广为传唱呢。扬哥难道一次也没有去过么?”
“没有。”姜扬说得斩钉截铁。
高长卿笑:“那你一定去过别的地方宿夜——总不至于扬哥你现在还是童子之身!”
姜扬一时结巴:“我、你……”
高长卿假装无事地轻轻拽了他一把:“这有什么,都是男人,谁会在乎这种事。好了好了,下次去一定带上你。汲香室中的姑娘,不比你从前遇上的那些。”
姜扬甩袖:“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从前的确只是一介武夫,没有资格出入那种昂贵的地方,但是难道仅仅因为价钱高昂,那种地方就会变得正经起来么!我不许你去。”姜扬说完,突然出手如电,将手背贴在他的后颈上。高长卿吓了一大跳,“你做什么!”
姜扬安静下来。虽然还是面无表情,但神色明显有了些许缓和,“身体的温度还是一如既往的偏低呐,连脉搏都一点不激动,长卿其实没去做什么事吧?”他贴近高长卿,扶着墙将他圈在底下,低垂着眼睛,“孤不许你去,好不好?那种地方,正经人不该去,没什么意思。”
高长卿汗如雨下,姜扬背对着月光,看不出神色,这有一个幽暗的轮廓,他被困在墙脚与他之间,蓦然像是回到了那个夜晚,连神志都有些不清,害怕地发起抖来。他咽了口口水,“那……那娶妻纳妾,总没有问题吧……”
姜扬温柔地将他的鬓发勾到耳后:“你还太小,别想这些有的没的,反正到时候都是我给你赐婚。”
高长卿如遭雷击。他今年二十三岁,十二岁那年就加冠成年、有了侍妾。
姜扬却说,你还小。
姜扬还说,你要娶谁,得过我。
正好这时候堂中有人叫姜扬过去,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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