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映在她的眼里,凄艳而决绝,那一刻,君泱就像是整个人都麻木了一样,而待得信件烧完之后,她恢复了神色,虽仍是不动不语,看起来却像是较之之前不大一样了。
那个夜晚极为漫长,天上的星月皆可作证。
只可惜星月从来冷然无情,看到什么也都会装作没有看见,哪里能出来做什么证呢?所以,这个夜晚,在很多人的眼里,还是一样的夜。睡过去的人会觉得都是一样的长,对于失眠睡不着的人来说就算这夜不长也会觉得很是漫长,而对于只知作乐的人那便是无所谓长短与否了……毕竟嘛,时间这种东西,对于那样的人来说,除却生死时刻,哪里重要。
在浣衣司里,君泱像是恢复了刘康安排之前的处境,虽然坤姑姑早受了打点,见她如此,也道明了她不需要真的这么辛苦劳累,可君泱听了之后每每只是随意地应着,在那之后却继续着自己的活计。也不是完全没有不同,君泱洗着手中的衣服,想着,至少她还住在那处小院里,那小院是他为她准备的,她并不是想完全独立,并不是想完全摆脱他的安排来考验自己,她只是,只是……
只是从前受着他的照顾太多,多到在这烦累的掖庭里边她都能清闲度日,而那些多出的闲暇时间,那个人总能陪着她。可是,她心知,从今以后,那是再不可能了,她也该习惯这样的日子,习惯这样的感觉。
而要快些习惯如今景况,最好的方法便是把现在的生活状态调回从前的模式,不是要让自己多多忙累到不能想他,因为想念这种事情是做不到忽略的。她在做着活的时候可以想他,吃饭可以想他,梦里可以想他……她并不是要忘记,只是想改掉一些依赖的习惯,因为他的离开,因为她的明白,明白对他的那份依赖太深,可他对她的好却是从此无人可以替代。
这是很矛盾的一种心情,是因为思念才痛苦,却执着的不愿意放弃思念,所以她做着的那些改变,其实也只是无谓的改变。关于这一点,君泱那么聪明,她未必不知道,知道却不舍得,那是傻是笨,更是痴。
人间自是有情痴。
这情痴不止君泱,不止刘康,痴迷二字,可用在所有沉迷情字之中的人身上。
而在这个故事里,尤其还有一个女子,卫婕妤。
她放在刘康身上的情,用在他身上的心,是绝不会比君泱少的。
长定殿中,榻上的女子原是躺着,可躺着躺着,忽然又坐起身子急急咳出来,那用作掩口的帕子上沾了星星点点的血迹,可她的面色却苍白,没有一分颜色。此时的卫婕妤,憔悴的像是不久人世了一般,让人甚至不忍心多看她几眼。自知道刘康的死讯之后,她便日益憔悴起来,不过也是,心底唯一的那份牵挂已经不在了,她哪里还活得下去。
望着那扇掩紧的窗子,卫婕妤淡淡勾出一抹笑。
“那一日,你说与我就此决绝,说了很多让人难过的话,我从没有忘记过,一个字都没有……可是,就算那些字句都让人伤心,那颗被伤了的心也早不在我这里。”她的声音很轻,像是一只蝶儿扑扇翅膀的声音,说出来的话,只有她自己听得见,“感情这种东西,怎么可能是随便就能收得回的呢?峋褚,你从来不知道,从来不知道……咳,咳咳……”
见她这般模样,身侧的宫人慌忙过来扶住她,“婕妤,您怎么样,可还好?”
卫婕妤只觉得头晕晕的,意识也慢慢消退,对外界的感知都变得模糊起来。
可即便是这样,她还是强撑着摆摆手,“无碍。”
无碍,简单的两个字,脱口便可以说出来,可以是敷衍,可以是安抚,可以是随口一言,也可以是答案。事到如今,不论在发生什么,与她也没有关系了,连心都早不在这里,身子出了什么事情又算得了什么?无碍,是已无挂碍。
“你们且先下去吧,我想一个人休息一会儿。”
卫婕妤开口,声音很轻,却并不显得虚弱,这般模样,就像是真的没什么事了一样。
那些宫人见状,于是轻声应了,随后退下。
在她们退下之后,卫婕妤慢慢张开眼睛,望向的是门口的方向。
是什么时候住进来的,她早就记不清了,可是如今离开,她却将时间记得清楚。她离开,是在他走后半月不到,也算是随了他的脚步,这么短短的时间,他该是还没有走远,只要她快一些,该是能追上的。
念着,她的唇边带上一抹笑,是发自真心的笑,含着无限的满足和期待,像是少女一般澄澈无忧,没有沾上一丝病痛的哀色。
“峋褚,若我追上了你,莫要烦我,可好……”
同是阳朔二年,定陶王逝世半月未至,卫婕妤卫平逝于长定宫,帝平素似是不喜至长定,待得卫婕妤走后,却像是痛极,七日不朝不见,不批不阅,不闻不召,后又于长定内居哀数日,方离去。
掖庭向来是见不着阳光的地方,尤其夜里,更是暗黑无光。
掖庭里边,君泱坐在门槛上,抬眼看着天上星子闪烁,一手微微抬起接住一片飘下的秋叶,一手轻轻抚着腹部。许是时候不久,那里边小小的生命还没有成形,如今也看不出来。
暗夜里,一个深色身影藏在柱后更深的黑暗里边,那人的声音压得很低,说着的是劝君泱离宫的话。
君泱微微沉吟,“我现在不能走,既然马婕妤和苏眉今日特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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