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由站在栏杆边往下看了一眼,只一眼,就惊讶地瞪大了双眼。只见那天井里也有一座塔,而且是倒着的塔!
那塔也分很多层,一层一层向下延伸,一眼望不到尽头,而那每一层的灯火都是凄冷的白色,透着森森寒意。
它就像地面上这座塔的倒影,一面镜子的正反面。
“小心掉下去。”星君在后面出声提醒,“掉下去你可就死了。”
陆知非警惕,稍稍远离了些。商四在旁解释道:“往上六道轮回,往下是十八重地狱,一念不可踏错。不过这一层的人呢?都去投胎了?”
“昨天月半,是个好日子。不过很快又会有新的人来。”星君说着,径自在前头带路,“跟我走吧。”
每一层的空间其实都很大,除去那个最好不要靠近的天井,还有大大小小很多房间。
星君一边走一边跟商四说着话,“无事不登三宝殿,说罢,来找我到底干什么?”
“找个人。”商四把小眉烟的事简单几句交待了一下,说:“我昨天晚上去张韫之战死的地方看了看,他似乎并没有停留在那里。他是个有军功傍身的将领,又是死于战场,我猜想他或许死后会被直接带到这里来。”
这时,楼上忽然传来一声铿锵的断喝,“哪里跑!”
陆知非抬头,就看到一道白影如展翅的白鹤一般从上空掠过,紧接着一道剑光亮起,“铛!”的一声金属交击声回荡在塔里。
“哟,还在呢,这两位。”商四调笑的声音随即传入陆知非的耳朵,然而陆知非没空打听,因为上空的打斗已经眼花缭乱得让人目不暇接。
又是一阵刀剑齐鸣之声回荡,一黑一白两道人影在半空相击,又快速分开。恰如两片云,潇洒地落在左右两边的栏杆上,隔着天井,遥遥对峙。
陆知非这才看清两人的面貌,其中一个白衣的拿着剑,眯着一双丹凤眼,不羁而狂傲。另一个黑衣服的手里提着刀,面容冷素,左脸上一道疤。陆知非觉得那衣服眼熟,又凝目瞧了一眼,而后讶然。
绣春刀,飞鱼服,此人的身份呼之欲出。
那另外一个呢?这两人像决战紫荆之巅似的,又是怎么回事?
☆、第36章 戏(七)
“你还不认罪?”锦衣卫提刀前指,神情冷峻。
白衣人冷哼一声,“要打便打,何来废话。”
“这如何是一句废话?若你肯认罪,我便不会再对你出手。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你缘何连自己做过之事都不敢承认?错即是错,对即是对,有何难以分辨之处……”
“闭嘴!”白衣人似是受不了他如此说教,提剑再度杀去。
“啧啧。”商四一边看一边感慨着,“这两人还没分出胜负啊,从生前打到死后,这都打了多少年了?”
“别理他们。”星君臭着脸,说。
“他们可以不用投胎?”小乔问。
商四摇摇头,解释道:“能到这里来的人,都是执念过深之人,这些人对生前之事太过执着,所以没办法放下一切投胎转世。星君的塔能给他们一个栖身之所,但同样也是一个牢笼。他们会在这里逐渐忘记从前的事情,执念也就被放下了。不过这两位其他事情都已经忘得差不多,死对头的事情却还记得一清二楚。”
“也快了。”星君扫了他们一眼,道:“他们已经忘记自己叫什么名字了。”
这时,四人一狗上了二楼。
到了这里,陆知非总算明白他刚进来时听到的欢歌笑语是从哪里来的了。
只见这里的情形跟人去楼空的一楼完全不一样,栏杆边摆着的小桌子旁有个人正在自己跟自己下棋,拿着棋子神情专注完全没有注意到旁边发生了什么。十米开外有个老太太在打太极,一个小跑堂端着托盘肩膀上搭着毛巾风风火火地跑过,一个型风骚走位躲过老太太一招白鹤亮翅,茶盏里的水却不小心溅出来几滴落在棋盘上。
“喂!”下棋的人怒了。
小跑堂连忙道歉,“抱歉啊抱歉!”
陆知非和小乔看着这一幕,都有些惊奇。因为这些画面都太过生动了,这些人,像是还活着一样。而越往上走,他们碰到的人也就越多。
有穿着旗袍坐在栏杆旁不断照镜子的美人,额头上绑着白布条、手里拿着《三年高考五年模拟》埋头苦读的学生,还有拿着跟绳子四处找地方上吊的胡子男,吊了一会儿发现自己还没死,嘀咕着“是不是风水不好”又换了个地方。等等。
陆知非看得目不暇接,往后退了一步,却不小心撞到个人。
那人“哎哟”一声,“这位小兄弟,要小心呐。我看你印堂发黑,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不顺利啊?要不要我来帮你算一卦?”
这是个算命先生,陆知非摇头,“不用。”
“怎么不用呢?我给你算算吧,算算……诶你还没死啊?”算命先生忽而惊诧,诧异声太大,引得周围所有的鬼都看过来,就连还在飞来飞去打的那两位都忍不住停下来,站在栏杆上一脸好奇地看向陆知非。
陆知非的身体有些僵硬,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有点不妙。偏偏那个一直在上吊的胡子男兴冲冲地跑过来,把那根粗麻绳递过来,“给你,你去死吧!”
四周静悄悄一片,所有的欢歌笑语都戛然而止。众鬼都盯着陆知非,好像在等着他的回答。
这场面,诡异至极。陆知非的手心里微微出汗,这是正常的生理反应,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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