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谦换了一身干干净净的白t恤,头发理得很整齐,心无旁骛的时候,眉宇间的阴郁会消散干净,看起来就像个普通的中学生。
九月,他终于回到了自己阔别三年多的校园,重新开始了规律充实而泛善可陈的高中生活。
每天清早,他先骑自行车载宋老太去卖鸡蛋的地点,然后从她的锅里捞一个玉米一个鸡蛋,带走去学校吃,一天八节课忙忙碌碌地上完,他就趁着晚餐时间飞快地从学校里跑出来,骑自行车把宋老太送回家,再从家里随便拿点吃的赶回学校,赶上晚自习。
有个能照顾家的大人,魏谦卸下了一多半的重担,他心里是感激奶奶的。
其实魏谦高一都没上完,但为了节省时间,他直接进了李老师带的高二班,尽管暑假一直在看书,但第一次月考仍然不理想,只勉强跻身中下游。
不过,魏谦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没有垫底就说明还是跟得上的,到期中考试的时候,他已经从中下游升到了中上游。
他读书就像给乐哥看场子当打手的时候一样一心一意,并且成就显著——所谓“刻苦”,不也就是起五更爬半夜,多比别人看会书、多比别人做几本题的事吗?
这种“苦”法对于魏谦而言,根本什么都算不上。
到期末考试的时候,魏谦从中上游彻底升到了上游,变成了一个学校里随和寡言长得帅的优等生……这在大半年前,还是一个不可想象的身份。
可惜,他在家里是说一不二的一家之主,宋老太每天做小买卖给人帮工,忙得早出晚归团团转,那俩崽子也没人敢多嘴询问他的成绩,魏谦又觉得自己说显得太显摆,破坏他一家之主的威严。
可着实把他给憋坏了。
一直憋到了过年,宋老给他们发了红包,煮好了饺子,饭桌上,才想起问魏谦:“她哥,你学习怎么样?考试考第几?”
魏谦别别扭扭地拿着他有生以来第一份压岁钱,顺口说:“你管得倒宽。”
宋老太喜气洋洋地笑骂他:“兔崽子,说人话!”
魏谦于是故作轻描淡写地报了一下成绩和排名,好像那都是鸡毛蒜皮不值得一提的小事一样,是她非要问,才勉为其难地说一声。
宋老太搅合饺子锅里的沸水的手突然停住了,好一会,她小心翼翼地问:“那……这够考上大学了吧?”
重点高中里的学生从来不把“考上大学”当回事,他们的目标都是尽可能考上“最好的大学”。
不过宋老太接触过的文化人有限,平时那些光顾她生意的学生和白领,她都把人家当成另一个阶级的伺候,从没有想到过自己家里也会出一个……那个“阶级”。
“上大学”在她的脑子里,是一个卑微而遥不可及的梦想。
魏谦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宋老太内心沸腾了,激动得无法表达,直到好多天过后,魏谦都快开学了,骑车去她下午打短工的地方接她的时候,还听见她跟一起做事的人手舞足蹈地吹牛:“我大孙子在是重点高中,老师都说以后考大学没没问题。”
魏谦远远地听见,嘀咕了一句:“老东西,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谁是你大孙子?”
可虽然这样说,他推车走过去的时候,却还是若无其事地说:“奶奶,走了。”
所有的苦难与背负尽头,都是行云流水般的此世光阴。
你可以一无所有,只要你的精神还在——2013年上海交通大学校长毕业演讲。
【 卷 二·狮 子 】
第三十章
“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郭沫若。
那两年的生活几乎是平静无波的。
魏谦以全班第一的成绩升入了高中的最后一年,每天看见镜子里穿着校服的自己,他心里都会不由自主地浮现“人模狗样”四个字。
繁重的学业压缩了他的课余时间,却没能压缩他那颗恒星般熊熊燃烧的财迷之心,他的寒暑假和全部的周末,都献给了伟大的打工事业——其中待遇最优厚的,要数在老熊的药铺里打短工的经历。
老熊的大名起得非常之厚颜无耻,叫做“熊英俊”,众人每每呼唤其名,都忍不住想在后面加个“呸”,于是久而久之也就没人叫了。
年轻的时候,别人叫他小熊,可惜他没能“小熊”几年,实际年龄才不过三十啷当岁的大好青年,长相却已经超前到了十年后,自然而然地成为了“老熊”。
老熊是个非常不着调的富二代,狗揽八泡屎,哪都有他,什么事都想搀和一脚。只可惜分身乏术,于是整天神龙见首不见尾,药店经常处于没人经营的状态,经常要找人帮他打理。暑假期间,老熊机缘巧合地雇到了魏谦这个短工,就甩手把药铺丢给了他,自己不知道死哪去了,魏谦又是店长,又是服务员,又是会计,又是保洁员,就这么干了俩月,老熊才回来。
见面就给魏谦结了五千块的工资。
先前讲好的一个月一千块,被老熊这个二百五自己给忘了!
魏谦开始吓了一跳,差点没好意思接——这个时刻准备着要倒闭的破药店,俩月的利润究竟有没有四千块都还不好说——不过后来还是接了,魏谦想通了,冤大头这种生物活在世界上,可不就是上赶着送给人坑的么?
压根不用浪费一点愧疚的感情在这种该被烧死的有钱人身上。
而魏之远在老老实实地念了一年书以后,直接跳级进了毕业班,他似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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