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天只觉得猛地一挥拳,砸进了棉花堆里,一点反应都没有,心里那团火啊,烧得更旺了。他猛地伸手一薅,将谈阳手里的网袋扯了过去,一把掼在地上,作势就要踩上去。
“别踩!”谈阳眼疾手快,一把将谈天推开去。谈天一个没提防,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有些傻眼,这是谈阳第一次挑战他作哥哥的权威成功。
通常家里男孩只要超过一个,就必定是少不了打斗,这跟动物界的雄性生存法则是一样的,大的要树立自己的威信,抢占自己的地盘,奴役小的,便少不了拳脚施威。小的不甘于奴役压迫,便要反抗,所以这个家便时时热闹异常,父母的责骂也是常常不断的。
谈天是家里的老大,除了靠兄长的身份树立权威,更要紧的还是靠自己的拳头争取来的。谈阳平时被他教训得服服帖帖,偶有反抗,也都是以失败告终,毕竟身高和力气在那摆着。
陈赞听见动静,转身回来:“谈天你做什么呢?”
谈天醒过神来,翻爬身起来:“谈阳你敢推我,看我不揍死你。”
谈阳毫不示弱:“谁叫你踩我们捡的知了壳子,这是要卖钱的!”在谈阳心中,自己占着理儿,就没有怕的必要。
谈天一听说要卖钱的,赶紧转头去看陈赞。
陈赞叹了口气,将谈阳手里的网袋子拿过来,将蝉蜕倒进蛇皮袋里,说:“明天去捡的时候拿篮子去吧,这东西轻,一蛇皮袋也没两斤,怕是要捡好多才能卖呢。”
谈天见陈赞不理自己,心里难受得要死,倔强道:“我明天也去。”
陈赞说:“跟你爸说一声吧,明天不去镇上就不去,就当放假了。”
谈天老老实实地答:“好。”
陈赞将东西收进屋,又去拿衣服毛巾。谈阳也不理他哥,自己回去拿衣服帕子准备去洗澡。
陈赞拿好东西出来,看见谈天还站在自家门口,有些惊奇地咦了一声:“坛子,你怎么还在这里,不去洗澡了?”
谈天如梦初醒,面上的神色终于放松开来:“哦,等等我,我很快就好了。”说着拔腿就往自家跑。
陈赞嗤地出声——发什么神经。
洗澡的时候,谈天还在打击报复谈阳,游到谈阳身边,将他往水里压,又将河水拍得水花四溅,奋力往谈阳身上泼去。谈阳到底平时经常被谈天镇压习惯了,只好到处躲,但是谈天的水性比他好,走到哪儿都能被追赶上,甚至还在谈天的捉弄下呛了两口水。
谈阳只好不住求饶,又向陈赞求庇护,谈天怒从心起,水花泼得越发狠了,干脆连陈赞都波及了。这下谈天可算摸了老虎屁股了,陈赞可不是吃亏的主,与谈阳联手,将水拍得如排山倒海般向谈天推去,谈天急忙闭了眼睛泼水回击,一时间水花四溅。
谈天双手难敌四掌,被泼得连连告饶。不过他的怨气也在这种嬉闹中烟消云散了,陈赞还是一如既往地和自己嬉戏玩闹,并没有半点生分的意思,怕是自己多想了。
洗完澡,仨小子便又笑又闹了,仿佛之前的隔阂并不存在一样。但谈天心中却难掩淡淡的惆怅,就怕这个暑假下来,陈赞会和自己慢慢生分起来。便急切盼望着上学,这么一来,自己又能和陈赞形影不离了。
第二天,谈天吃了他爹两个爆栗子,换来了留在家里的机会。陈赞早上起来跑步的时候,终于有了伴,谈阳是没有跑步的习惯的,他虽然每天都会去松树林捡菌子,却很少像陈赞这样按时起来跑步。
但是谈天会去跑步,他自己也说不上来是去锻炼身体呢,还是去陪陈赞,总而言之,也都成了习惯了。
谈天平日里没觉得在家的日子多么宝贵,但是这一阵子去镇上被抓了好几天壮丁,便怀念起在家的种种乐趣了。所以这一天都马不停蹄,早上采菌子,上午和下午便去捡蝉蜕,日头晒得脸上冒油都浑然不觉得难受,因为可以和陈赞在一起。
然而这一天过去,谈天又不得不直面现实,老爹那里还是得去。虽然谈卫民现在脾气收敛了很多,但还是不定时火山:饭没做好,糊了,会有一个爆栗子吃;叫做事稍微拖拉了些,会有一顿训斥;无生意的时候,父子俩便下棋打发时间,谈天不管是赢了输了都要挨训斥……每天都免不了。
扬手招呼孩子、张口便骂小畜生兔崽子,这在谈卫民是日常交流方式。谈天那个苦逼啊,别提多难受了,以前在家的时候,有兄弟三个供谈卫民选择,被打骂的时候还可以躲得远远的,但是现在目标范围大大缩小,谈天还无处可逃,所以只能硬着头皮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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