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淮城,十里街。
有句话叫“南淮十里,锦绣遍地”,说的便是这条街一共十里,却住着几乎整个南淮的豪门大户。
谢无渊的祖籍,倒也是个好地方。
“说吧,找我什么事儿?”
“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儿,值当你请我一桌南淮城最好的酒席?”醉欢楼的包厢里,谢无渊夹起一块醉牛肉,筷子并牛肉在茶杯里晃了晃。
“咱能不能不这么糟践雨前龙井?”何贺何二爷眼睁睁地看着谢无渊,先是糟蹋了一两黄金一片的醉牛肉,又糟蹋了一两黄金一壶的雨前龙井,痛心疾首。
“关你什么事儿啊,何二?”谢无渊又夹了一块牛肉,照旧在雨前龙井茶里涮了,这才放到嘴里,“请客的是石公子,办事儿的是我,你一个陪坐的,在这儿瞎嚷嚷啥?心疼石公子的银子?”
“不心疼,不心疼,”石海岩忙不迭的表态,“今儿二位不管吃什么,都包在我石某人身上,随便点,别客气!”
何贺实在看不下去谢无渊糟践清明前的第一批新茶,转过头看窗外去了。
谢无渊这个人,吊儿郎当的,不干正事儿。
可哥几个真有什么麻烦事儿,到头来还不得不找他。他又惯来爱拿架子,就拿今天这桌酒席来说,别看他嘴上说着“不值当”。
可要是石海岩真的当了真,那石海岩求的这事儿,也就黄了。
“到底什么事儿啊?”谢无渊糟蹋了一整盘醉牛肉和一大壶雨前龙井后,终于放下了筷子。
“这个——那个——”石海岩犹犹豫豫。
谢无渊瞧石海岩吞吞吐吐那模样,心里明镜儿似的,这石海岩八成是要说个什么私事儿,摆明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谢无渊笑了一声,朝窗边喊了一句,
“何二爷,帮小的个忙呗?”
何贺转回头来看他。
下午的阳光照进窗子里,正好撒在谢无渊的身上,就像镀了一层金一样,何贺压下突然变快的心跳,嗓子有点沙哑:“什么事儿?”
“帮我去张记买一屉核桃酥,成不?”
何贺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拿起搁在架子上的外衣,起身走了。
谢无渊知道他这是答应了,看着何贺关上包间的门,谢无渊又等了一会儿,确定何贺走远了,这才问了第三遍。
“现在可以说了吧。”
石海岩长舒一口气,还没开口,先涨红了脸。
“哎,你可别说要跟我借钱,”谢无渊往椅子上一靠,摆手道,“全南淮的人呢,都知道,谢家老幺,是最穷的,好赌如命,还十赌九输。”
“不是,”谢无渊这么一打岔,石海岩的尴尬好了很多,“咳,是这么回事儿,东街的茅家,他们家不是有个独子吗?”
“嗯,茅皋,我知道,和我并称‘十里街三纨绔‘,怎么了?”谢无渊把玩着桌上的杯子,手腕上的玉色骰子一晃一晃的,衬得谢无渊的手又长又白。
石海岩又干咳了一下,十里街三纨绔——他是真不知道谢无渊还有这称号。
“茅公子约了我三四次,我没去,我真怕他想些什么其他的法子。谢公子,您也知道,这民不与官斗,石家再富,那也是普通人家,茅公子要是想使些什么其他手段,那我免不了也只能受着,您看,这事儿——”
谢无渊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后来才渐渐回过味来,敢情这石海岩是被茅皋看上了?
“石公子这话可是过了,”谢无渊转着手上的骰子,抬眼看他,“我谢家也不过是个御史,茅家可是正正经经的皇亲国戚,正一品的国舅爷,我哪里就帮得上忙了?”
“再说了,我在谢家,顶了天就是个不受宠的小儿子,老爷子面前,哪儿轮得到我说话?”
“你求我,倒不如求何二爷,”谢无渊朝门口的方向示意,“好歹那也是正经的皇家血脉,从二品的辅国将军。”
“谢小公子,”石海岩哭丧着个脸,“这事儿哪里是个值得劳师动众的事儿啊,我压它还来不及,怎么还能求到长公主头上,您就帮帮忙吧。”
“这事儿不太好办啊,”谢无渊琢磨了好半晌,直把手上系着骰子的绳子打了好几个结,这才放下杯子,倒是没接石海岩递过来的银票,只是说了句,“成不成的过两天听消息吧。”
谢无渊回府的时候,天已经大黑了,想着空落落的院子,一点儿人烟都没有,他还有那么一小会儿被抛弃的失落,不过转念一想,倒也算是自由了吧。
嗯,回来的时候应该先把核桃酥给吃了,不过,回来这么晚,张记的核桃酥肯定凉透了,谢无渊舔了舔嘴,心想,可惜了何贺排了那么久的队,最终还是要丢掉的,他惋惜的捻了捻脖子上的骰子,叹了口气。
算了,自己是没有吃核桃酥的命的。
“怎么才回来?”他还没进门呢,就被人拦了下来。
何贺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呢,还穿着上午那件绣着竹林初雨的外袍,就这样等到现在,也不知道晚饭吃了没。
“核桃酥呢?”谢无渊瞧着他两手空空,问道。
何贺看着他阴沉的脸色,心想,谢家小公子不管朝谁都是笑着的,这会儿却对着自己摆脸色,当下只觉五味杂陈,既觉得这是谢无渊待他不一样,很想仰头大笑几声,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等了一下午,晚饭都没吃,就换来这么一句“核桃酥呢”,心里又酸又涩的不是滋味。
“你不是去买核桃酥了么?”谢无渊又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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