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月忽然抬起头,牢牢看定了牟纶的双眼,仿佛要一直看到最深最深的深处去,「为什麽你同别人不一样?牟大哥……难道不曾想过食我的血?」
「我是否想过这种事,并不重要。」
牟纶抬手在诛月鼻尖上一点,似笑似叹地道,「诛月,你要将自己作为诛月,而非崆犵,你懂得麽?」
久久,诛月方才点了点头,嘴角浮现出一抹模糊的弧度,隐隐约约若有似无,不经意间便已消失不见。
☆、魔魅神迷 03
夜凉。
前些日子以来时而传出笑闹之声的魔君寝室,现下如此静谧,是因为少了那个爱笑爱闹的──雁鸣。
不过牟纶却也并非独自一人,垂手站在他榻前不远处的,是他目前最为得力的部下,罗诩。
当日正是罗诩发现山洞中的异常,并前去通报牟纶。而关於诛月的事,除了牟纶,便也只有罗诩知晓。
牟纶斜倚在榻上,一手托腮,一手握杯,杯中美酒饮罢,好不惬意地笑道:「罗诩,你有何想法说来听听?」
「属下不才,还请君上赐教。」罗诩恭恭敬敬答道。
牟纶也不计较,径自乘兴说道:「其实统共说来不过有二,其一,雁鸣修为不高,根本看不出诛月身份,他却依然将雁鸣杀害,可见其心狠手辣。
其二,以雁鸣的脾性,见到诛月,少不得要挑衅几句,诛月不难从中得知雁鸣与我熟识之事,於是他作假,让我以为雁鸣是因贪图他那崆犵之血而死,这便说明,他不愿惹我生气,他想保持现状,就这样……留在我身边。」
「恕属下多言──」罗诩犹疑道,「雁鸣之事,君上莫非早有所料?」
「雁鸣这小子,最近是越来越聒噪了。」
牟纶摆了摆手,似笑非笑地叹了口气,「我的所做所为,岂是他能事事过问的。竟然还想跟踪我的去处,这般天真实在是可爱又可怜啊!原本只要他安安分分,也就什麽事都没有了。」
「……」罗诩心下微惊。
照此说法,其实雁鸣竟是被牟纶有意引到了诛月面前?否则以雁鸣的本事,以牟纶的本事,所谓跟踪根本是无稽之谈。
至於将雁鸣引到诛月面前的目的……就只是为了试探诛月而已。
罗诩侍奉牟纶这麽多年,对於主子的性情,他并非不了解,然而直到今日,他还是常常自叹跟不上主子的心思变化,猜不透主子下一步的行动主张。
就如此刻,牟纶不知何故显得越来越愉快,朗朗笑出声来,道:「有趣,确实有趣,日後不妨再送些人到诛月那儿去,看看他是会像今日这般如法炮制,还是会变出什麽新花样来。」
「这……」
罗诩几番思量,还是忍不住出言相劝,「将魔界同族送到一个外界魔神面前,给他杀戮,这似乎……不是很妥当。」
「同族又如何?技不如人,怪不得谁。」
牟纶一声嗤笑,「他们若有幸获得崆犵之血,那便是他们的运气,我也不会多说一个字。」
「若只为试探,属下以为,试探一两次便已足够了。」罗诩恳切道。
「次数多了,便不再只是试探。」
牟纶唇边笑意渐淡,神情隐隐深邃起来,「人心就是如此,为了某个目的所付出的越多,便越是无法放手。而他为了留在我身边,做的越多,就会越来越离不开我。诛月,呵呵……我便是要他离不开我。」眼中精光乍现,有着势在必得的自信。
罗诩见之,心知已是不必多言,只是仍然有些疑惑难解:「君上如此看重那个魔神,莫非也是为了他的血?」
「崆犵之血?罗诩,想不到你也如此无知。」
牟纶冷哼,「世人有云『人定胜天』,有时候这句话的确有道理,但这世上还有一些天道,就是无论如何也胜不了的。
你以为,崆犵为何会本能地去追杀那些夺得了崆犵之血的人,又为何会有那样厉害的、与他人同归於尽的绝杀之术?
正是为了不让自己的血被利用,否则若是像你像我这样的魔,再得到崆犵之血助力,将变得如何?若更多的神仙妖魔得到了崆犵之血,六界之中又将有何秩序可言?
世上没有人可以得到崆犵之血,正是因应天道。那些贪图崆犵之血的蠢材,归根到底也不过是被天道玩弄於股掌之间,注定以失败收场。」
罗诩听完这一席话,已是出了满身冷汗。
「多谢君上教诲,属下万分惭愧。」
罗诩说罢,又有疑团涌上心头,便试探道,「君上既然不打算要那崆犵之血,留下他必然是另有深意?」
「深意?」
牟纶将酒杯放下,抬手放在膝头一下下地拍打着,蓦然轻笑,「我瞧那崆犵的原形颇对我的眼光,而且听说崆犵可自行将身躯增大缩小,便驯服了作为我的座骑,想来有趣得很。」
罗诩一怔,若是其他人说出这种话,他定会以为对方是在痴人说笑。但是他这位主子……所做过的常人所无法理解、无法想象的事,这也早已不是第一桩了。
叹息过後,罗诩越发在意起一件事:「君上决断,属下不敢置喙,只是属下担心,若日後君上骑乘崆犵外出,被他人撞见并且认出了崆犵身份,恐怕又将掀起风波不断……」
「喔?崆犵既为我的座骑,若真有什麽事,我自然是要站在他一边的。至不济,他也会用一招绝杀与敌人同归於尽,无需我操心。」
牟纶一脸无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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