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面包店的时候,夜幕已经落下。
正是华灯初上,霓虹灯彩迷离醉人。
吉米揣着面包,感觉人生真是美好。
走到半路时,大雨骤至。
吉米暗骂一声老天,在路边随便找了一家店贴着墙根站着避雨,店员出来嫌恶地将他赶走,他只好钻进附近一条巷子里。
把垃圾桶的盖子取下来顶在头上挡雨,他长得小,这个盖子正正好给他挡住了雨,风渐渐小了些,雨也不是那么斜了,他就取下散发着恶心气味的盖子,坐在一户人家的后门台阶上等着雨停。陪伴他的还有右手边三步开外的垃圾堆。
他摸着揣在怀里的纸袋,舍不得马上就吃面包,惦记着回了家,煮上一碗热汤之后再就着吃。
——
吉米并不知道隔着一堵墙的后面却是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夜晚的裙摆刚扬起一袂。
酒吧开始营业,酒保在柜台后面擦着玻璃杯。
穿着黑色皮衣的男人推门进来,在吧台边坐下,幽暗的灯光下,他的脸部轮廓显得格外棱角分明,眉头紧锁着,一双黑色的眼睛似乎藏着野兽般的光芒,沧桑、颓废和狠戾三种矛盾的气质在他身上完美地糅杂。他叼在嘴上的雪茄翘起,一张揉得不成样子的纸币被随手丢在桌上,一只手拔下叼在嘴上的烟,廉价烟草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开来,“伏特加。”
玻璃杯被推至面前,透明的酒液微微荡漾。他端起酒杯,仰头一口灌下。
酒精划过喉咙带起火辣辣的感觉,让身体慢慢有了一些微醺的醉意,但很快,这点微薄的醉意就消散不见了。
罗根知道,这是他的化学免疫能力又起作用了。他永远也喝不醉。
他抬起手朝酒保比划了一个姿势,示意再来一杯。
“嘭——!”
门被重重地撞开。
几个凶神恶煞的男人浩浩荡荡地走进来,酒保默默地躲了起来。
“嘿,兄弟,你居然还能这么悠闲地在这里喝酒?”领头的彪形大汉像一座小山似的靠在罗根旁边,其余几个人也纷纷围上来,原本就晦暗的光线被遮蔽得所剩无几。“把昨天从我们那里弄去的钱都交出来。”
罗根不紧不慢地喝下最后一口酒,转过头朝带头人笑了一下,“这条丧家犬还叫得挺好听的,要不要再加两声来听听?”
大汉直起身来,也笑了起来,他抽出刀时,正看见坐在吧台上的男人狠狠盯着他,那人的一双眼睛在黑暗中格外明亮,某个瞬间,他的瞳孔似乎骤然纵向收缩,杀气如决堤的洪水般泛滥溢出,直教人不寒而栗。
用上武器可就犯规了,罗根想。
但是,这回他可能真的要倒霉了,真是怪事——他的爪子居然伸不出来!
——
背后的屋子里突然响起枪声,吉米吓得跳了起来。
这阵枪声并没有持续太久,没过一会儿就停了。
隔着垃圾桶的另一扇铁门“砰”的一声被推开。
吉米赶紧缩进墙角的阴影中。
一个人影门里冲出来,踉踉跄跄走了几步,就咚的一声一头倒进了垃圾堆。
混着血的雨水蜿蜒着流到吉米脚下的阶梯前。
雨慢慢停了下来,水珠沿着屋檐断断续续地落下。
过了好一会儿,吉米才迟疑着小心翼翼地走过去,他看见一个身形健硕的男人一动不动地埋在枕头状的黑色垃圾袋里。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残羹烂叶的臭味和雨垢的恶心气味,倒是把血腥味给掩盖住了,稀释的血液混杂着红红绿绿的汁液汇成细流流进墙根附近的下水道里。
这人脸朝下,背对着他,背上一道道深深的痕迹,好似案板上处理后的鱼。皮肤被水浸泡得发白,皱得可怕,翻开的皮肉也呈现烂肉一般的白色,全身上下仿佛浮着一层死亡的灰白色。略长的短发凌乱不堪,夹杂着沙砾和垃圾,白色的背心上也染着颜色诡异的污渍。除了刀伤,吉米又数了数他身上的枪孔,足足有十一个。简直是被打成筛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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