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滑肌。”
“这个呢?”
“滑膜囊。”
“这个位置叫什么?”
“硬膜外腔。”
哥哥的手落在头上,不吝给予夸奖:“我的吉米真聪明。”
吉米努力抬起头,却只能看见哥哥笼在阴影中的脸和滑过冷光的镜片。
“让我们来看看别的吧。”哥哥说。
吉米低下头,面前是失去生机的人类尸体,鲜血像是泉水般从他身上无数的伤口中涌出,浸湿了他的鞋底。
一个有力的臂膀将战栗的吉米拥进怀抱,冰冷气息的话语在耳边悄然响起:“吉米,来做实验吧,在这具尸体上。”
吉米颤抖着伸出手去——
尸体毫无预兆地睁开双眼,直愣愣地瞧着吉米,黑色的眼睛里盛满悲悯:“走……吉米……快走……离开这……”
“不,吉米,杀了他,听哥哥的话,杀了他。”另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如同平静的海面上隔着雾气传来的海妖的歌声,这是死亡的诱惑。
这些声音层层叠叠,像是卡带的音乐在他耳边开始反复重放:“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不!”
——吉米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从噩梦中惊醒过来。
有那么几分钟,他的耳边只听得见自己痉挛般的喘息,好似溺水者般贪婪地呼吸着空气,午后的阳光洒在身上却无法给他带来一丁点暖意,还未散去的惊悸让他无力地抽搐着。电视的声音终于传进耳朵,观众的笑声像是远在天边。
吉米在沙发上抱着膝盖蜷缩起来,像是一只蚕蛹。此时的他无比想念罗根的怀抱,他是他攀附生命的长绳。
过了好一会儿,吉米才缓过气来。
他摸了摸额头,才发现在十一月的冬天,他居然出了一头冷汗。
这时,吉米的耳朵捕捉到楼下传来熟悉的声音,发动机的声音,那个人在的军区特别配置的机车发动机声音。
他转过头,门外,脚步声在接近。
——
“嘿,老弟,又急着赶回去?下班了一起去喝一杯吧。”工友搭过罗根的肩膀,哥俩好似的提出建议来。
罗根嘴上还叼着烟,他深深吸气,燃烧着的一端陡然增亮,雪茄的长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短下去一截,吐出白色的烟圈袅袅升起,他随手把烟头仍在地上,用脚碾灭,半是遗憾半是炫耀地说,“去不了,我家里还有孩子等着呢。我可是要养孩子的人?”
工友挑眉,戏谑道,“真的是孩子,不是老婆?哪有天天要孩子给爸妈准备饭的,再说了,这样子的话,你又不用回家做饭,晚一点回去又不会怎么样,让他等一会,也就一集动画片的时间。”
罗根耸肩:“不,我和我的孩子约好了。”
工友一脸无所谓地说:“和孩子的约定那么较真干什么。”
罗根笑了笑,“我不想让孩子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不需要认真遵守的承诺。”
冬天的夜幕总是很早就拉下,罗根独自一人走在路上,路灯一盏盏亮起,前方的街道仿佛梵高笔下的油画。
罗根没走出多远,蓦地感觉的脸上一点冰凉,他摸了摸脸,指点沾到一点水,他抬起头,深灰色的天空中,细碎的雪花正悄然落下。
热气呵出,在寒冷的空气里画出一个漫画对话框一样的白圈。看来会下一场好雪,罗根心情愉悦地想,明天早上堆起雪来了的话,就请一天假带吉米去公园玩雪好了,还可以叫上雷米和韦德,不过不知道他们肯不肯来。
给吉米穿那件白色的羽绒服吧,嗯,一定会像一只小白熊一样。罗根光是想,就忍不住弯起嘴角,烟“瘾”又上来了,他从怀里掏出一根烟。事实上,他的化学免疫让他不会染上什么药物,也不会有什么烟瘾,他抽烟,不是为了寻求烟草的刺激,只是出于一种怀念罢了。
罗根一只手挡风,一只手敲开打火机,红光亮起。
突然,他抬起垂下的眼帘——一股莫名杀气骤然而至,点燃他眸中的战意。
罗根敏捷地闪身,错过划破空气的刀锋,半截雪茄被斩断,掉落在被雪打湿的地面,渐渐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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