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车子驶进了洛川地界。
这是一个地处偏远的小镇。镇上本来人口就不算多,加上这几年外出求学打工的人越来越多,小镇的人口基本上就只剩下了老弱两个层次的人群。年轻力壮的人少得可怜,小镇各方面的发展几乎为零。
秋童隔着车窗看去,到处可见断砖残垣,给人一种老气横秋的萧索之感。看着既熟悉又陌生的景色,心底的痛楚突涌上来,她低下头,悄悄抹去了情不自禁流下的泪水。
洛川!洛川!!这个做梦都会痛到哭醒的地方!
那一天,四岁的秋童,不,那时候她还不叫秋童,她叫明珠,华明珠,大名鼎鼎的商界骄子华振邦的独生女儿。她跟着妈妈萧美惠在商场购物。
妈妈看中了一件连衣裙,让她在外面稍等,托服务员帮忙照看一下,自己就进了试衣间换衣服。好奇的小明珠东看看西摸摸,不知不觉脱离了忙着招待其他顾客的服务员的视线。
忽然间,明珠看见了爸爸。爸爸低头匆匆向门口走去,后面跟着一个提了好多包的阿姨。那个阿姨长长的头发,尖尖的脸,走起路来一扭一扭的,好像《葫芦兄弟》里的那个蛇精啊!
爸爸要去哪儿?他是来接明珠和妈妈的吗?可是为什么又走了?妈妈还在买衣服呢!
明珠追着爸爸跑出商场:“爸爸!爸爸!”
着急赶回公司开会的华振邦恍惚间听见女儿的声音,犹豫着站在车前四处搜寻着宝贝女儿的身影。
身后的女人娇嗔地拽着他的胳膊撒着娇:“快走吧!人家都累坏了……你不是还要回去开会吗?”
“我好像听见明珠在叫我。”华振邦说道。
“哪有啊!是你听错了。”女人不满地撅起嘴:“整天就知道你的那个小宝贝,一会儿不见就出现幻觉了?—走吧走吧!你家那千金小姐怎么可能来这种地方,这会儿正在家画画练琴呢!”
华振邦想想也是,又四下扫了一眼,这才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女人一屁股坐进车里,催促着他赶紧开车:“累死我了,赶紧回家歇会儿。你开会的时间快到了吧?”
华振邦点了点头,发动车子朝前驶去。
“那你不用送我回家了,开会要紧,我到前面打个车就行。”女人体贴地说道。
华振邦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本来今天有个重要的会议要开,这女人偏偏闹着要他出来陪她买衣服,一遍一遍电话搅得他不得安宁。要不是看在孩子的份上,真想把电话一关了之。没办法,自己种下的因,就得自己去承受那苦涩的果。
华振邦强忍着不耐陪她买好衣服,眼看着开会的时间要到了,幸好这女人还算是会察言观色,没有托大让他送回家去。华振邦的心情才稍稍好了些。将女人放在路边,叮嘱了几句,匆匆开车赴会。
眼看着要追到爸爸的明珠“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小小的心里充满了惶惑:爸爸为什么不等她?那个阿姨是谁?爸爸不要明珠了吗?
她追着车子跑了一会儿,车子消失在来去匆匆的车流中。茫然失措的小女孩孤身站在人流中,心中的恐惧达到了极点。向前,已经看不见爸爸的车子;向后,已经记不清商场的位置了。爸爸,妈妈,你们在哪里?明珠走丢了!
多年以后的秋童,依然记得那时的无助恐慌绝望。陌生的环境,冷漠的人群,那种无依无靠的慌乱,那种天塌地陷的恐惧,足以让一个四岁的从未自己出过门的小女孩怕到疯狂!
就在这时,她来了。那个跟在爸爸身后的阿姨。她不是和爸爸一起坐车走了吗?是爸爸让她回来接她的吗?
她一双细长的眼睛笑眯眯的,拉着她的手,给她擦干眼泪,带她打车到了一家蛋糕店,叫了好吃的蛋糕给她吃,还给她喝甜甜的水。她不再哭了,乖乖地跟着她走,因为她说是爸爸让她来的。跟着她,很快就会见到爸爸妈妈。
从蛋糕店出来,阿姨带她又上了一辆车。可是她那时又累又困,上车不久就睡着了。
等她一觉睡醒,天已经黑了。她睁着大大的眼睛,借着朦胧的天光,打量着这个陌生的房间。空气中散发着难闻的味道,身下的硬板床,硌得她身上好疼。这是哪儿?妈妈呢?爸爸呢?还有,那个阿姨呢?
“吱呀”一声,门开了。一个面容清瘦的女人出现在眼前。她是谁?明珠好奇又紧张地看着她。
“来,秋童,吃饭了!”女人一面说一面过来拉她。
明珠推开了她:“我不是秋童,我是明珠。”
“嘘!”女人立刻紧张地竖起指头,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可不敢对别人说你的名字,记住了没?以后你就叫秋童啊!”
“我不叫秋童,我叫明珠!”她真是恼火,这个阿姨怎么回事?明明告诉她自己叫明珠的,为什么不能说自己的名字?偏要说:“我叫华明珠,我爸爸叫华振邦,我妈妈……”
“小点声,小点声!”女人慌忙捂着她的嘴,神色俱厉地盯着她:“我告诉你,现在有坏人想要绑架你……绑架,你知道吗?就是坏人想把你抓起来,永远不让你见你的爸爸妈妈!如果你让他们知道了你的名字,他们就会来把你抓走,你就再也见不到爸爸妈妈了!”
明珠被她的表情吓住了,半信半疑地看着她:“坏人为什么要抓我?”
女人眼珠一转,对付一个四岁的孩子连一个高明些的谎言都不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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