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千烈笑道:“元州王性子多疑,一旦调兵,他必定会衡量四个关口的份量。都知西关最易攻,他亦然,必定会调精兵镇守最弱的西关。如此以来,东关南关必有一虚空。南关驻兵虽少,不能攻,只剩东关。”
迟衡奇道:“为何南关不能攻?”
“南关有一良将驻守,遇强更强。就算侥幸攻下,则元州王必派精兵援助,任他调遣,他反而会如鱼得水。不如让他好好地驻守南关——他被牢牢地钉在南关,对我们就是最好的。”
迟衡若有所悟。
梁千烈指向元州北关:“迟衡,你必须以最快速度攻下北关,越快,对破荆和红眼虎越有利。”
“是!”迟衡一脸肃然,又问,“我们都撤离,之后怎么办?”
梁千烈笑了:“之后的事你们就无需考虑,自然有人接应,你们只需静观攻城之战即可。我那好友,终于猛虎出笼了,有他坐镇颜王军,无需顾虑,欠的就是我们将元州割开而已。”
“什么时候启程?”
“即刻启程。明晚,子时,曲央行动;后天晚上,子时,迟衡行动;破荆,大后天,子时;红眼虎,见机行事。”
迟衡握紧了刀:“遵命!”
此事来得突然,夷州城与元州城相距不近,快马加鞭也得一日一夜。
偏偏营地马匹不多,曲央择了二十匹马。剩下三十余匹老弱马匹,迟衡择了十匹能骑的。破荆与红眼虎时辰靠后,则自行想法子去,走着去滚着去都行,就是无马。
因马匹少,训练中从没有骑马,便是骑也是每人坐马上溜达一圈,没坐稳就得下来,生怕把马累趴下,毕竟百号人呢。在马厩红眼虎直抱怨:“当时说骑行兵,一天只练刀,老子连马屁股都拍不上。娘的现在着急要用,慢说会不会骑,连马都没有,这也叫营子?”
迟衡宽慰:“夷州不产马,又值百废待兴,也是没有办法。”
“三四月攻打元州,马匹、武器还有精兵都带过去了,要不梁胡子着急上火招兵练兵。别说买马,就这么兵士手里的刀都紧巴。”岑破荆笑道,“就指望拿下元州,匀回一点来。”
红眼虎讶然:“娘的,这穷?还叫什么王朝之师?”
那边曲央早领人飞驰而去。
红眼虎又叫嚷开来:“病秧子跑得还快,他的人,骑马还都利索?”
岑破荆直言:“曲央带的兵士,风格诡异难测,梁胡子便有意将他培植成刺客之师,平日多有训练,就等着这种时候了。”
红眼虎自顾自嘟囔:“还吃偏灶?”
迟衡亦不能多留,牵马向外走去,岑破荆追上来:“迟衡……一路小心!”
迟衡令每二人共骑一匹马,会骑的带上不会骑的,从那小路前行。
离了营地,顺着河行了一段路,他提着大刀,忽然令众人停下,下马,兵士们排做两排:“这是黑狼第一次出战,也是我迟衡第一次领兵作战,漂亮话我也不会说。败了,便是留一颗人头在元州;胜了,便是活一身肝胆坦坦荡荡。莫说什么建功立业,我们也得为自己项上这颗人头拼命!活着出去,就要活着回来!”
众人肃然。
“如今出了营地,靠不上校尉,也靠不上那一千兵士,想活着回来就要同仇敌忾:我喊走,就走;我喊停,就停;我喊杀,就给我拼了命去杀!谁要是三心二意,可不要怪我的刀不客气!”说罢,狠狠将刀顿于地上,将那干实的地面生生砍出深深一道痕。
众人齐声喊:“是!”
平日他为人沉稳和善,极少训斥兵士。但刀法刚猛,严格法令,颇能将人震慑。如今,气势盖人,更兼十分的勇猛气概,众兵士为之一振。
训话之后,将队分做五批,他手底的十九兵士,衣裳皆旧,马匹也不甚好,看上去与平常人无异。饶是如此,他还是令所有兵士谨慎前行,不可喧哗。
六月的天,流火一般的热,一路又停歇不得,将人晒得口干舌燥。亏得很快入夜,月明,露气上来,把那热气驱散。
一行人马乘夜而行,迟衡已先行吩咐,不可停下休息。
众人就是累得眼皮支架不起来,也都默然硬撑着。虽说累,每个人也都揣着一颗激越的心,昂扬向前!
直至次日未时时分,太阳偏西了,距元州城北不远处,迟衡才让众人集合,炎炎烈日之下寻了一个无人又阴凉的地方,让兵士们睡去,他自己却往前走了几十米。遇见一瓜田,看瓜的老头在支起的草棚睡觉。他摘了一个西瓜,将老头唤醒,做买瓜模样。
老头嘟囔着手下碎银:“你可把我吓着了。听人说城里有剔骨头的恶鬼,睁眼你就站跟前,可不是人吓人,吓死人。”
“恶鬼?哪里来的恶鬼?”迟衡把西瓜一爆,拿了一块吃将起来。
老人做神秘状:“昨天元州城里出了件大怪事,说有几个客官吃酒吃到半夜,回家时叫恶鬼挖心掏肺了。有几个守兵看见,仗着人多来驱鬼,也叫人剔了骨削了肉,惨得不行。总之死了几十号人,吓疯的不下十数人,城里都不让外传!”
“为何有这怪事?”迟衡且问且吃。
“我与你说,这是风水不好。去年城修水渠,把一处厉鬼的坟挖开了,看,出事了吧?”
看来元州城里又要引起一阵混乱啊。迟衡知道曲央的狠厉,挖肉剔骨的事能干出来,想不到以讹传讹,连风水厉鬼的谣言都传出来了,莫非是曲央散布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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