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回应显然是惹起了春魉的兴头,他一手顺著略长的发尾,哼笑,「的确是没分别。」
语冰一被他黑如子夜的眸凝视,全身竟控制不了地微微发抖,想逃。
心底突然窜现的恐惧,竟让他如同被天敌盯上的猎物般。
春魉看他双目空洞、浑身打颤,一手按上他的肩,他一碰,语冰便一震。「懂惧了?」
说真的,刀剑魂好认得很,他们魂色不是紫就是绿,再不然就是道行不够,糊浊的灰白。
那彷佛火朵边缘的绿晕紫光,纵使普遍,春魉还是觉得很漂亮。
但,还是头一遭看见有魂遇上他而不惧的。
此两只剑魂明明有百年道行,在他面前说多不多,如刚学行走的孩童,但仍说少不少,见识的竟是这般贫罕,见著天敌也不逃。
鬼差勾魂、也吃魂,尤其是这些随手抓也有一大堆的小魂魄。
那些剑魂、花魂的莫不是见著他的影,便已逃个消声匿迹。
「你到底是谁……」语冰咬紧下唇,双手交握已制下想逃的强烈冲动。
「怕什麽呢?小剑魂,你们小小的一只还不够我塞牙缝。」不过,他饿起来也可当甜点。
春魉想再拍拍他的肩,看他一副我见尤怜的模样,善心大起地拉开了手,作举手投降状。「以後都是一家子了,小语冰。我会尽量不吃掉你的。」
「你不是鸟妖。」语冰仰脸看他,一整天下来太多的冲撃令他格外虚弱。
「鸟妖是什麽屁东西,你春爷爷我比妖妖魂魂的要多千年修行。」
「熹舞也不是人?」
春魉听罢,双肩抖动地笑起来,一手掩脸,「哈哈……阎老大啊!小舞是人、他当然是人,你没瞧见他全身的瘀痕?」
他要不是人类的话,必不会被父母虐打到满身是伤,青青紫紫的还没散去。这是熹舞今生要担的因果,他不会出手更不会干涉。「熹舞呵,你看他根本不像八、九岁光会跑跳流鼻涕的小鬼。」
「人类竟然跟鬼差混在一起?」
春魉不答,瞄向祁澜的房间一眼,彷佛说著:你们跟祁澜不也是这般。「我寄宿的这只鸟,也夜盲,分别在我这双不是鸟眼,是人类的眼睛。」
那鬼差按了按眼皮。语冰看著他如黑洞的一双眸,立即明白了是什麽一回事。
「你的眼,是熹舞的。」他跟人类交换了一双眼,莫怪乎熹舞的眸竟是近乎透明的玻璃色。「阴间容许你做这种勾当?」
春魉眸光流转,侧头浅笑,一手缓缓覆上语冰的脸颊,「知道太多,有时不是好事。」
就是这离经叛道的鬼差跟他说,熹舞在阴间压根儿没喝忘川水就轮回了,语冰也不会太意外。
「你看熹舞现在的模样,不会猜得著他是个十恶不赦,奸淫虐杀什麽罪都犯上的恶徒,他甚至吃人。」
春魉一手托腮,眼神穿越语冰、穿越泥地,甚至看到了更下的阴间,多年前的阴间忘川河畔。
他忘了多少年前了,那恶徒与鬼差们纠缠、伤亡惨重,半数鬼差都出动,终於是给他春魉收伏。
恶徒被抓下阴间时,整层阴界都感受到那会扎痛人的怨气。他是这麽地怨,他狂吼著自己命不该绝,那股对阳间的执著教阴间震动,那是一股恶的循环,千百年来最难制服的恶魂。
判官寻千要他去压这恶徒去灌忘川水,忘川水一喝任他有多大的仇怨执念,也将涤白如洗。他如此把阴间弄得天翻地覆,生生世世都必做猪做狗,沦入畜道。
忘川河畔,他向恶鬼出了改变生生世世的勾当。恶徒以一双眼交换了自身的轮回。
呵,就是判官也会懊悔当时竟会让他们两个相见,凑合了惊动阴间百年的罪恶。他们交换眼睛的同时,生死簿就此改写,阳间再无熹舞足迹、阴间再无春魉此名。
他们游走三界,亦不属三界。
每一世,熹舞将死之时,春魉在忘川河前守候把他的魂接回来,纠缠直至永久。
春魉一手覆在语冰眼皮上,然後缓缓抽走,「忘川河畔,美吗?」
语冰长睫轻颤,慢慢睁开覆上迷雾的紫眸,春魉把他带回去多年前阴间,那时他俩真的……呃,闹得很尽兴,天翻地覆。
「不是什麽好风景。」剑魂们有幸光临阴间,十之八九是因为已在鬼差的肚子内了。
熹舞与春魉,不是情人不是亲朋不是同伴,却有著比任何关系更深的牵纤,忘川河畔的相遇,自此生生世世。
「此世我来不及把他抢走,让他整个堕入了忘川河,把前事忘得一乾二净。」
直到後来判判都懒得找鬼差们跟他抢,免得死伤阴间子弟无数。可守川人就是拚著那不甘,死活要压熹舞喝上几口忘川水,让他抢魂回去也占不了什麽便宜。
当初他带著魂去到乡间村庄找胎子,那婴孩出生时甫睁眼已认不出他来。
而直到现在,熹舞还是只记得一闪而过的零碎片段……也许,这样并非坏事。
「离我家语冰远一点!臭鸟!」
夏跑到大老远去抹泥地,回头一看,竟看到臭鸟对语冰又摸又咬耳朵的,不是滋味。
语冰与他同是剑魂,该站在同一阵线,一起去杯葛这硬闯地盘却赶也赶不走、强得不像话的牛皮糖才是!於是他从大老远跑回来,与那臭鸟眼对眼、鼻对鼻地互瞪,「鸟妖你别太嚣张,我迟早把你赶出剑场!」
「小小一只虫在喳呼什麽,我可听不见。」春魉背对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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