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整个村子都被衙役和官差包围了,最外头,是看似松散,实则严阵以待的五百骑军,村口,一群家丁簇拥着一个师爷打扮的中年男子,正朝着对面的村子里喊话。
“你们这些穷酸,也不看看,朝廷的大军就在外头,个个都骑着马儿,那是同鞑子见过血的,就凭你们,还敢反抗?呸,耕田‘交’租,天经地义,凭你闹到京师,理儿也在我家官人这头,聚众相抗,那就是造反,阖族尽诛的下场。上天有好生之德,我家大官人念尔等是初犯,只要‘交’出为首的那几人,再将租子和杂项补齐,便会同官府求求情,恕了余下一干人等,若是执‘迷’不悟,那便怪不得了,某最后再问一次,尔等应是不应?”
隔着大约几十步远,也亏得他声音洪量,一番话喊得中气十足,对面的村口人头攒动,显然同样聚集着一批人,只是听了他的喊话,并没有作出任何回应,双方就这么沉默了半晌,直到一个声音爆出来。
“直娘贼,左右是个死,反就反了。”
“反了!”
师爷模样的男子好像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嘿嘿冷笑了数声,背着手带人朝后头走了几步,来到一处大树底下,那里站着几个军士模样的男子,为首的大汉身量虽然不高,却生得虎背熊腰,目光随意地打量着远处,面上看不出喜怒。
“将......将军,你也听到了,刁民不肯听劝,聚众造反了,如何措置,但凭将军的吩咐,小的们愿附骥尾。”
“那村中有多少人?”姜才恍若未觉地问了一句,看都没看他一眼。
“七百多人,各处出口俱有衙差把守着,将军的人可以直接冲进去,一鼓而......”
“你想教老子打仗?”姜才不待他说完,就一口打断了。
“不敢,小的我多嘴,请将军恕罪。”
男子唯唯而退,姜才看了看不远处的村子,抬起手瞅了一眼腕表上的指针,伸手召过一个亲兵。
“传令各处,待本官号令,一齐冲进去,有反抗者杀,其他的‘交’与官差处置。”
没等他的亲兵应下,一队人从官道的方向疾驰而来,姜才看了一眼,脸‘色’一变,一把将那个准备去传令的亲兵又给拉了回来。
“且慢动手,且慢动手。”
胡幼黄连马都不及跳下,就招手喊道,这个人姜才虽然没有打过‘交’道,但是听刘禹介绍过,知道他是新任的静江府通判,负责处理民事,见他赶到了,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
还未及履新,胡幼黄身上穿着一身长衫,看上去就像个普通的士子,当然这本身已经是一种身份了,师爷见他叫停了官军的行动,心里有些打鼓,怎么看都看不出对方是何来历。
“情势如何?”跳下马后,他看着姜才问了一句。
“里面有一伙客户劫持了几个主家的人,听说还死了一个乡老,方才着人朝他们喊过话,不过没有回应,看起来是准备要顽抗到底了。”
“所为何事?”姜才把头一撇,目光盯着那个师爷。
“小的们不过是去催租子,这都快十二月了,眼瞅着就是年关,今年这种收成,无论如何也该‘交’得出来。可是他们推说已经缴了赋税,就想赖到明年去,那如何使得,主家那头也‘交’不差啊,好说歹说,依然是个不许,于是......”师爷的目光有些躲闪。
“于是你们就用了强,抢了他们家的粮食,对不对?”胡幼黄自家就是地主,什么样的手段不曾见过,见被人揭破,师爷索‘性’也不遮掩了,反正理是在他们这一头的,既然是官府的人还能去帮着泥‘腿’子不成。
“租田‘交’粮,白纸黑字立了契约的,便是用强也是正经,这位上官,你是不懂,这些刁民惯于对抗主家,要是纵了他们,不定生出多少事端呢。”
“我明白了,不光是抢了粮食,还打算要抢人,这才惹得他们动了手,某没有说错吧。”胡幼黄丝毫没有计较他的无礼,
“左右不过一个黄‘毛’丫头,原说了抵上几吊钱,去主家做个下人,还有一份月钱拿,又不是死契,我们主家那也是左近出了名的良善人家,上官可以打听打听,绝不会做那等欺男霸‘妇’的事。可是这帮刁民不光不领情,还聚众相抗,就算这样,原本也没打算捉拿他们,依照他们的意思,请了乡老从中说和,定下一个日子,到期‘交’不出再做计较,谁知道这也会出岔子,事情没谈妥,人还倒了一个,当场就没了气,他们便拘了我们的人,扬言要我们主家出面,还要官府作保,这如何使得,现下便成了这个样子。”
师爷唠唠叨叨地说了半天,胡幼黄听得直皱眉,这其中自然有不尽不实之处,而唯一紧要的就是死了人,还不是一个普通人,乡老,就是四邻八乡德高望重的老人,是官府以外秩序的维护者,可算是半个官身,难怪会闹得这么大。
“死因是什么,那些人可有动手?”
“没看清,当时场面有些‘混’‘乱’,推搡之处当是有的。”师爷说得很含糊,胡幼黄一听就明白了,当下也不再多问,向刘禹的亲兵要了一样东西,带着人径直朝村口走去。
直到这个时候,姜才才猛然发现了刘禹的身影,后者同样一身长衫,不细看就像是府中的某个小吏,哪有一点手握重权的大员形象。
“你怎得亲自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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