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儿!”
“六弟!”
一阵兵荒马乱后,四个大男人只得把昏了胳膊还紧紧抱在一起的边春晗连着他怀里的婴儿一起抬到两张靠背椅拼起来的“床上”躺着,又灌了一缸子热水下去,重重的掐了几下人中才把人弄醒。
“人警察同志怎么都不信他是捡来的,还倒过来劝俺们别胡乱迷信啥的,说娃儿脸上长点胎记再正常不过,你说这弄的啥子事……”
边存志站在门口,用力的敲打着昨晚背回来的豆茬儿,跟隔壁一样收拾着黄豆的邻居扯着嗓子说着上午的事儿。
邻居罗老四只打了个哈哈,连话都不怎么应,深怕沾到了自家身上。
边春晗跑了半天,使狠了,身上半点力气也提不起来,叫爹和大哥轮流背回来后,连中饭都是半躺在床上吃的。
晚上,边存志用树枝狠狠抽了边春晗几下,又跟刘芳娥、边远轮流劝说加训斥了一通,三人凑在一起商量了好一会儿。
刘芳娥看着几个小的身上没一件不打补丁的衣服,狠心说:“那就放在大路边上,谁愿意,谁捡回去。”
边春晗单手抱着兀儿,推着木盆出来,默默的兑了热水给小家伙洗澡。
大人心情不好,家里气氛也沉闷,平日里总是闹腾的大大小小都缩起了尾巴,老老实实的躺在被窝里。
“六哥,你要怎么弄?”边长纪悄声问道。
边春晗轻轻摸了摸胳膊上被抽出来的红印子,只不做声的搂着眼皮子已经掉下去的兀儿。
第二天一早,边春晗收拾了布包主动去了学校。边存志和刘芳娥只当他已经想通了,在地里忙了一阵子,趁着大家伙都下了田,走了几十里路,把用背篓装着的兀儿放在了通往镇子的大路边。
说是大路,也不过是比山间小路略宽敞和平坦些,若不是逢年过节,根本没几个人会路过。
边存志刚在拐弯处消失,路边的灌木丛就动了动。边春晗顶着几根茅草钻出来,小心的把兀儿从背篓里抱出来。
小家伙嘴巴凑到边春晗胸前,胡乱拱着。
“小乖乖,哥哥马上就给你弄吃的。”
边春晗掏出早上带的混杂了玉米面的窝窝头,咬了一小口,仔细咬碎后,又在嘴里润湿了一会儿,细细的渡到兀儿嘴里。
小家伙粉嫩的嘴唇立刻蠕动起来,吞完了就“啊啊”的叫两声,只两下,边春晗的嘴一凑过来,就晓得是吃的来了,急的手直舞。
学校离家远,中午跑回来吃饭怕不等到学校,肚子里一点儿东西又还给土地了。好的时候,边春晗才有像今天一样的一个窝窝头带,以后估摸着是带煮的或烤的土豆居多,也是今年分了地后才有的。放以前,上头边俊几个上学的时候,大多数时候只能硬挨着饿。
边春晗咂了咂嘴,用力咽下不由自主分泌的唾沫,仔细的把剩下的窝窝头收好,抱着兀儿小跑着去了学校。
学校学生不多,却确实由五个年纪的学生组成,但整个学校连着老师宿舍总共才四间屋子,校长带着老师干脆就在教室办公,除了五年级要考初中是单独一间教室,本就大大小小的孩子们混在一起,山里情况特殊,老师们也极好说话,有实在分不开身要带弟弟妹妹的,只要在教室里不吵着上课,老师甚至还帮忙找把椅子给挤着坐。只是边春晗带着个还要抱在怀里的也算稀罕了。
有同村的跳起来喊:“老师,老师,我知道,他家有十一个儿子哩!”
就像油锅里滴进了几滴水,教师里以此为引子炸开了锅,几个调皮的甚至爬到了破旧的窗户上。
在没有幼儿园的地方,一年级的孩子根本别指望能上课,有好些就是过了大半个学期还不晓得上课该干什么。
带一年级和三年级的是一个已经五十多岁的老教师,见旁边原本老实写作业的三年级也蠢蠢欲动,重重的用教鞭敲了好几下桌子,又厉声叫几个爬窗户的在黑板前罚站,才冲边春晗说:“回去跟你爹娘说,下回不许把小弟弟抱到教室来。”
边春晗嘴蠕了半天,“我的,爹娘不管。”
罗老师用力皱起了眉头,“你是来上学的,还是带娃的,给我在外头站着想清楚了再进来。”
边春晗第二天上学,上午半天根本没去,下午半天除了给兀儿把尿,就在教室外头站了半天。
“你们六哥呢?”刘芳娥一整天心里都不舒服,晚上一回来就先问到了边春晗。
“还没回来哩!”边长纪吃野葡萄吃的满嘴满脸的黑紫,手上还翻花一样在藤上摘了往嘴里喂。
这个时节正是山上野果子最多的时候,不过好捞到的地方早就叫小子们抢了个精光。这野葡萄是边存志前几日瞧见了,今天专门带了锄头去从高高的悬崖壁上勾下来带回来的。
“边虎,你给弟弟们洗了再吃啊,给你六弟留一点,知道没!”刘芳娥又要哄两个小的,又要烧饭,匆匆交代了一句,放着满肚子不安进了厨房,“老大,你去外头接一接。”
“哎。”边远抹了把脸上的水珠,大步出了院子。
边春晗把捡来的废纸一张一张的展平,整齐的折在一起放在背篓里。今年已经初三的边俊回来曾说过,废纸废铁饮料瓶子在镇上都可以卖钱的。昨天晚上,边存志说的话,边春晗其实听到了心里,虽然还年幼的他并不清楚养一个孩子真正意味着什么,却懵懵中已经开了一窍。
边存志、刘芳娥夫妻两个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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