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站起来,躲闪著他的眼睛道:“没、没什麽。”
秋宁盯著他道:“你最近总是心事重重的,是有什麽事吗?”
长生忙道:“没事的,师傅。御膳房刚才叫我去帮忙,我走了。”还没说完,他便跑出营帐。
御膳房叫他帮忙?秋宁疑惑地拧起眉头。
这次春狩本是苏忠跟随秋宁、长生留在宫里的,可长生非要跟来。秋宁答应他以後,他的行动就开始鬼祟……他到底有何事瞒著自己?
翌日,是围猎的日子。
墨钦照例和打猎的大臣侍从们饮出行酒。
长生送上酒,常贵用银针试过,再送到墨钦面前。
墨钦接过酒一饮而尽,将酒碗砸碎在地,高喝道:“出发!”
一丝若有若无的异香拂过秋宁的鼻尖……好熟悉……
秋宁发现长生偷偷地看自己,目光相接时,他迅速地躲闪开。秋宁顿生疑窦。
回到营帐,秋宁莫名地坐立不安,总有种会发生大事的预感。
他坐下来弹琴。随著琴声,他的心思飘回到过去……
那是平乱中最艰难的一场战役,墨钦亲自率兵攻城。整整攻打了一天一夜,城没攻下,墨钦却被人抬回来。
他的小腿中箭,胫骨刺裂。在战场上,他让人拔出箭矢,继续骑马打仗,後来流血过多,从马上摔下来。
军医切开他的伤口,把皮肉里的骨屑一一拣出来。他仰面躺著,如同石像一般平静,嘴唇都没有动一下。
秋宁捧著一碗血水跪在旁边,眼泪一滴滴落在碗里。
等军医离开後,墨钦抚著他的脸,柔声道:“别哭了。”
秋宁哽咽道:“我害怕会失去你。”
墨钦无所谓地笑笑,道:“傻子。”
後来,木良来了。秋宁不得不让出地方给他们。
那一晚,木良在营帐里陪伴墨钦。秋宁也在帐外守了一夜。
木良替墨钦出战,拿下城池。墨钦望著打开城门迎接他的木良,欣然微笑。那笑容中有骄傲,有满意,还有……爱慕。
琴弦砰然而断,划破了秋宁的手指。
秋宁瞪著溢出的血滴,想著墨钦受伤流血的样子……他的目光移到案几上放的琉璃盏……
酒有问题!
他打了个激灵──那奇怪的味道是……“沈梦”!
药师国人擅用毒,银器试不出他们的毒药,而中毒的人无论怎样检查也查不出所中之毒。
其实,他们用的全是平常药材、甚至是食物,秘诀不过是物种的相生相克。
当初与天玑阁合作时,作为交换条件,秋宁将药师国用毒的方法告诉了虞阁主。虞阁主举一反三,用一种常用香料配合特制美酒,制出让人筋骨瘫软无力的mí_yào“沈梦”。那种香料平时膳食都要使用,不会被人怀疑,而那酒单独喝时也只是香洌一些。
刚才秋宁闻到的味道便是那种酒的味道。长生不会无缘无故给墨钦喝天玑阁的酒。难道,他是想行刺墨钦?
这个念头一起,秋宁最近的疑问全找到了合理答案。
天玑阁弑君,一定和玄家脱不了干系!
秋宁推案而起。
跑出几步,他又顿住脚步。
那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如果墨钦死了,齐氏便失去靠山,你和玄氏合作,一定能报仇!”
秋宁捂住耳朵使劲摇头,“不!不!他不能死!”
“为什麽呢?他死了,你报仇会更容易啊!你不是为了报仇,什麽都可以做吗?”那声音继续诱哄。
秋宁咬牙道:“我不能让他死!”他脚步再起,毫不迟疑地跑出营帐。那声音被他坚决地抛在脑後。
秋宁跑到马厩牵出坐骑,翻身而上,一抖缰绳往西奔去。
西面有大片密林,不但藏著凶猛野兽,也容易藏匿刺客。一般人狩猎喜欢去东面的树林,但是墨钦喜猎猛兽,狩猎时必去西面。虽然事先有人到林中搜索过,那麽大那麽密的林子,如何能处处搜到?而且墨钦为了能在狩猎中拨头筹,常常走一条直通树林深处的隐秘小路。
这条小路只有经常跟随皇帝狩猎的人才知道,包括长生。
秋宁越想越著急,不停地抽打坐骑,马的皮毛都被他抽掉了不少。他沿著小路进入树林,越往里走,越幽深茂密,马也逐渐慢下来。
忽然,他听到隐隐的刀剑相搏之声,还能闻到淡淡的血腥味。
他急忙催马过去。只见墨钦和皇帝的飞龙卫正和十几个黑衣蒙面人缠斗在一起。
墨钦他们的马不是受伤就是受惊跑了,而他们在搏斗中明显体力不支,每个人身上多少都受了伤,只能勉强抵挡。
秋宁一路跑去,地上丢著好些发信号的烟火弹,估计是被做了手脚,用不了。他不敢在墨钦面前露出武功,只能快马加鞭地冲过去,顺势而跃,扑倒了一个进攻墨钦的人。
那人一脚把秋宁踹开,继续向墨钦进攻。
墨钦招式凶狠,一手招架那人攻势,同时飞身而起,右脚连环踢在那人脸上,把那人踢得直飞出去。可惜墨钦後力不及,落下时一个踉跄跪在地上。另一人持刀而上,劈向墨钦。墨钦侧身躲避,还是被砍到左肩。
刺客飞身而起,当空又是一刀劈下。寒光在幽林中如一道闪电,挟霹雳之势砍向墨钦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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