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乔元礼归来的这一夜,是乔铭易人生中最黑暗漫长的一夜。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内心焦灼不安,犹如万蚁噬心。乔元礼一口咬定孩子不是他的,但他又不是dna检测机,怎么能如此武断?万一呢?万一呢?
万一他多了个弟弟或者妹妹呢?
乔元礼不喜欢那个女人,但孩子毕竟是他的亲生骨肉,他肯定会百般疼爱。而亲生的收养的待遇怎么可能一样,再怎么标榜公正,也肯定有所偏爱。
乔铭易知道父亲宠爱自己,也享受这种宠爱,但他内心一直藏着一种隐秘的不安,害怕失去这一切。每当他看着镜中的自己,想起墓碑照片上那张和他极为相似的面孔,这种恐惧就会越发强烈。
他害怕有朝一日乔元礼找到所爱,就不要他了。
他瑟瑟发抖,直到天明。
乔元礼一早便回到家,叫那女人去书房单独谈了一个小时,出来时女人哭哭啼啼,拎着包就走了。
旁观的佣人保镖啧啧称奇:大老板怎么知道那不是自己的孩子?又是用了何种手段驱走了她?
乔铭易的好奇比他们所有人加起来还多一百倍。女人前脚刚走,他后脚就冲进书房,将门一锁,直勾勾瞪着乔元礼。
“到底怎么回事儿?”
乔元礼点起一支烟,烦躁地挥挥手,像在驱赶一只恼人的苍蝇。“都说了不是我的种。说清楚她就滚蛋了。”
“你怎么知道不是你的?你眼睛能发射x光?”
“孩子,是时候告诉你了,世界上有种东西叫‘保险措施’。”
乔铭易不悦。父亲这是跟他开玩笑,还是真当他是对两性关系一无所知的小孩子?
“可是安全套也不能百分之百保险吧?万一呢?”
“没有万一。我百分百确定。”
乔铭易急了,非要刨根问底不可。“到底为什么,你倒是说啊?”
乔元礼犹豫了片刻,望向窗外,轻声说:“我结扎了。”
乔铭易难以置信地张大嘴:“什……么……”
乔元礼将香烟摁灭,凝视着徐徐冒起火星的烟灰。“把你抱回来不久就结扎了。我不可能有孩子的。”
乔铭易喉咙干涩,几乎说不出话:“我怎么……从来不知道……”
“这种事告诉你干嘛。”乔元礼笑笑。
乔铭易长到这个年岁,帮派里的元老们都看出他无意继承家业,于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人跑来劝说乔元礼趁年轻赶紧结婚再生一个,好好培养成接班人。
乔元礼总是找各种各样的借口拒绝,一会儿说自己无意被婚姻关系束缚,一会儿说养孩子好累一个就够了再来一个不如让他去死,一会儿说自己又不是种马,谁爱生谁生去。
乔铭易打死也没想到,乔元礼真正不生孩子的理由是这样。不是他不愿意,而是没办法。
“你为什么要……这样?”他踌躇地问。
乔元礼招招手,乔铭易乖乖来到他跟前,坐在他身边。
“怕‘搞出人命’呗,不然还能是为什么。”他捏捏儿子的脸,“我已经有一个孩子了。一个就够了。”
“是……为了我?”
“为了你,也为了我自己。我自以为一碗水能端得平,但是真有了自己的孩子,天知道我会怎样。只怕到时候冷落了你,别人也用可怜的眼光看待你,你会难过。”他顿了顿,“我也对不起信城的在天之灵。我答应他要好好照顾你一辈子的,若是食言了,百年之后有什么颜面去见他。”
乔铭易鼻子一酸,眼眶微微湿润,感动得说不出话,一把抱住乔元礼,埋首在他颈窝里。
“……爸你对我真好。”乔铭易瓮声瓮气地说。
还有一句话他没说出口:你这么仁义的人为什么要去干黑社会?金盆洗手吧,失去一切也无所谓,等将来我有了出息,我来养你。
一滴温热的泪水打在乔元礼肩上,烫得乔元礼心里发疼。
他低头亲了一下乔铭易的额头。“多大了还哭鼻子。”
明明只是父亲对儿子的吻,乔铭易却觉得皮肤要烧起来了。
第10章
乔铭易的生日在夏天。高中毕业的这个夏天,恰巧也是他的十八岁生日。
十八岁是道重要的门槛,从这一天起,他就是个法律上的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了。
但是从感情来说,生日就仅仅是生日而已。他希望今年也和以往一样,他和乔元礼两个人开开心心一起过就好。
乔元礼却有另一番打算。宝贝儿子的成人礼,不大操大办怎么行。办得越隆重越好。于是包下了一家五星级酒店的宴会厅,不但所有帮派成员全数到场,还邀请了多位其他帮派的大佬。
乔老板的公子过成人礼,不礼数周全地前去恭贺怎么行?大佬们带来丰厚的礼物,像使节朝贺一样挨个恭喜乔铭易成年。乔元礼笑吟吟地陪在旁边,时不时炫耀一下儿子的高考成绩,得来“令郎真是天资聪颖、才高八斗”之类虚伪的恭维。
乔铭易却全程面瘫。他最讨厌这种社交场合。应付普通人也就算了,这群人好死不死全是黑帮首脑,简直就是黑社会开大会。如果警察有意,当场就能把他们一网打尽。
他觉得自己就像个木偶,被乔元礼控着提现,毫无自由可言。
最可怕的是,乔元礼并不认为这有什么错,相反,他认为这对乔铭易大有益处。
“丑媳妇也得见公婆,笨儿子迟早要拉出来给大家看看。让大家熟悉熟悉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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