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一片漆黑,所有触目可及的房屋内均灭了灯火,兰迪斯猛地一下把窗户推开,冷风灌了进来,他看见火苗从村庄的入口处亮起。急匆匆地套上盔甲,穿好铁靴,把两柄短剑插进大腿外侧的剑鞘。
“你在这里等,不要乱跑”兰迪斯三步并作两步冲下楼去,呼喊声已变得清晰,村长家中空无一人,火焰从另一头开始蔓延。他在横贯村镇的大路上茫然望去,随即抓紧了剑柄。
仓皇的村民们在着火的一端跑来,与他擦身而过。
“这是怎么了!”兰迪斯大喊道,然而没有人顾得上回答他,老人,女人,孩子,都在为自己的生命而奔逃。男人们则操着伐木斧冲向起火点。
又是火焰君主?兰迪斯本能地猜测着,短街几步便到了尽头,他瞳孔中映出的却是裹着一团火的精灵在四处跳窜,从这一个屋顶跳到那一个屋顶,短暂的停留均带起暴烈的火星,继而火苗吞噬了一切。
“元素晶灵?!”
厚重的石巨人挥舞着双锤加入了破坏的行列,一拳贴着地面扫去,或是巨腿踏下,顿时把躲闪不及的村民们踩成肉泥。骑士退了一步,高喊道“不要乱,往我身边聚拢,组织抵抗!”
“他们听不到”辰提醒兰迪斯道“别费劲了,马上就有人来收拾它们”
学徒不知何时已来到骑士的身边,他拉着兰迪斯的手腕,话音一落,村庄的北面滚滚黑云奔来,遮盖了被烈火映得血红的半边夜空。
“沉睡于黑暗中的恐惧之爪,我以生之灵魂向你献祭……”
“来,我们在这里看”辰不由分说地把兰迪斯拉到未着火草垛旁,阴风怒号随着苍老声音所唱颂的咒语陡然加大了十倍,地面伸出无数骨爪,破土,暴涨,变得不可思议地高。
仿佛把死人的骨架拉长到云端,交错着攫住了肆虐的元素晶灵,又旋转着把它们扯进地底,所有的房屋轰然倒塌,只余一片瓦砾。
辰的双手紧紧搂着兰迪斯的腰,把头伏于他的胸口上。兰迪斯目瞪口呆地望着先前的灾难,就像舞台上的背景被天神的大手拉走,天空中露出黎明的曙光,面前还是那些年轮久远不可辨认的木桩,还是隆奇努斯山脚的旷野。
“你是真的”学徒松开了手,从兜里掏出罂粟花,“其他的都是幻觉”
“你的?”兰迪斯茫然把目光从远方收回“那是你的故乡?”
辰点了点头,“那是我五岁时的记忆”
他解释不清楚,为什么骑士也会进入他的幻境中,也许是神的眷顾,也许是人的羁绊。
但事实上他们的灵魂从拿到金狮徽章的一刻,便已密不可分;以至多年后经过宿命中那无限的波折与分离,始终都在一起。
第11章 出嫁路上的幽会
金色流苏在珊莎公主手指尖缠绕,她听不到学者们的激烈辩论,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老得不剩几颗黄牙的嘴里唾沫四溅,上下翻合,爬满皱纹的嘴唇打开,里面是个黑洞,把她的自由与幸福吞噬进去,旋又闭上,作了个意犹未尽的咀嚼。
最后大臣们从国王口中得到满意的答案,纷纷退场。兰迪斯沉默地朝珊莎鞠躬,伟岸的身影在铁靴步声中消失于皇宫大门外。
“哦”辰又开始神经质地碎碎念“要收拾好多东西,去多久?”他四下寻找坩埚,把开裂的研钵塞进牛皮囊,又找出浸了酒精的抹布开始擦拭兰迪斯扔在墙角,被他用来架坩埚的精钢护腕。
“你也要去”兰迪斯生怕他听不清楚,又重复了一次。
“知道,啰嗦!”辰又把藏青色的炼金师斗篷折好覆在器皿上。“你干什么?”他回头疑惑地朝骑父问道“跟吃了个苍蝇似的”
“你……”兰迪斯诧异地问,旋即脸色黯淡“不要这样,心情不好就说”
“不好?”辰更疑惑了“我心情好得很,谢谢你种马,又可以出去玩了……”他站起身把兰迪斯的干净内衣裤揉成一团塞进另一个布袋里,“但我不会骑马,你带我?”
“公主的事,对不起 ”兰迪斯只得坦然说道。
“是罗曼那个废物……”辰的刻薄戛然而止,谎话终于穿崩了。
冬季难得的阳光从云层后倾斜而下,雪地反射出的耀眼光芒刺得辰双眼难睁。奥德赛的护卫队蜿蜒行进于花海平原的最北部,再走一天将抵达冰封峡谷,峡谷的另一头,春暖花开之时是一望无际的草原,避风之处便是和亲队伍的目的地——布罕国。
奥德赛王子的性命被迈普大师与辰从死神手中夺回,却成了躬瘘于床上的废物,烧伤的疤痕令他面目全非,像一团粉红色的肉,又像一只招人厌恶的虫。辰为他配的药剂令他的皮肤,肌肉缓慢再生,而这再生的过程是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
唯有定量的,移植后的罂粟花能暂时产生一些麻痹效果,令莫卡殿下能稍微从痛苦中解脱出来。至于要何时才能全身痊愈,恢复到正常人的身体,便只有天知道了。至少辰做了点他该做的,宽心不少。万一某天谎话被揭穿了也好有个照应。
即使有千般不愿,公主仍不得不向兄长辞行,在茫茫冬日踏上了远嫁的道路,行了一路,也哭了一路。
“你学习的时间太短,还来不及教你骑术”兰迪斯在护卫们的哄笑声中把辰拉起身来,“这没有什么丢脸的……”
辰甩开他的手,于众人啼笑皆非的目光里拉住马缰,又学着骑士的动作,一脚踏上蹬子,翻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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