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伯玉说:“看到我儿自然好了。”
简傲说:“那我回绍兴了。”
简伯玉放下手中的笔,淡淡道:“简幼微,你如今也二十有二,今年难得逼你去了大比,明年就参加春闱吧。”
简傲不说话了。
简伯玉又道:“此事我与你大伯还有白先生都商量过了,你大伯管不了你,也不能让白先生守着你。那春闱之前,就住在我这里温书,到时候我亲自派人送你上京,策论这些自明日起每日作一篇来,我不满意你就呆在府里好好温书吧。”
不好的预感,大概真的要飙到五万了……我为什么管不住我的手qaq
第九章
简傲看起来不近人情,其实耳根子最软。而简伯玉看似温柔和气,反而是个说一不二的人。简伯玉的百日寻医假还未用尽,身体也的确还须调养,便干脆不急着回府衙,每日除了养病就是督促简傲功课。
这也还算了,简傲也不是忍不了。但简傲好酒,若是文章作地不叫简伯玉满意,不仅功课重作连酒要禁。简傲一向是自由散漫惯了的,便是在书院时也没这样发奋过,日子过的苦不堪言。
相比之下,任诞过的简直神仙日子。
任家虽然也算望族,但任诞不是家中长子,又天生一个偷懒的脾气,能有如今的才名父母已觉足矣,不指望他入仕作官、封侯拜相,他每日喝酒看书游园会友自在的很。只是想起寄给上一封寄给简傲的信迟迟没有回信,觉得叫人等地未免也太久了点。
铜盆里的火炭被烧的噼啪作响,地下埋着地龙,屋里温暖如春,窗前美人瓶里斜插着的一枝白梅香气幽微。简伯玉膝上盖了层薄毯,手上拿着简傲刚作的策论看,他如今四十有五,一个低首的侧面,看起来活脱脱就是简傲二十年后的样子。可是他的眼角生着细碎的纹路,眉宇间也没有简傲的傲气,看人时总是微微笑着,眼角的笑纹像是春水的波纹,里面盈满了简傲没有的游刃有余。
简傲站在简伯玉身侧,梗着脖子臭着脸。
简伯玉看完,说:“叫你作一篇《刑赏忠厚之至论》,你写的也还算上心,不过通篇含沙射影,对为父很不满吗。”
简傲一听就知不好,却也说不出服软的话来,抿着唇只说:“不敢。”
简伯玉点点头,说:“虽然不敢,却还是不服了,拿回去重——”木门却“笃笃笃”响了几声,简婧端着托盘进了门,温温婉婉地说:“爹,我给你把药端来了。”
简伯玉不再说话,接过药碗,似笑非笑地把一双儿女看了看,摆手道:“罢了,去吧去吧。”
简傲松了口气,简婧服侍简伯玉把药喝了,两人便告退跑了。
简伯玉忍不住笑了出声,笑着笑着却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
今日能这么容易就脱身都是简婧的功劳,简婧在大名府住了这些日子,也快到时候回平江,前些日子简伯玉心情颇不错,简婧借机撒娇说走之前想去普照寺进香,若是能和兄长同去就更好了。简伯玉也知道这些日子把简傲拘束地有些过,便应了下来。
简婧挑了今日,正帮简傲逃过一劫。
大名府刚落了一场雪,卫河边冻起无数琼枝玉树,却冻不住沿河一路翻飞的茶旗酒幌。马车停在街边,简婧看着简傲跳下马,忙道:“那我从普照寺回来便来这里接你,阿兄要等我。”
简傲回眸笑道:“自然,阿婧去吧。”
简婧撩起一半车帘,望着简傲将马拴好进了一家小酒肆,才让车夫催马前行。
任诞给简傲的信中曾略提过一句,大名府最负盛名的酒是滴溜酒,而这酒在哪个名楼喝不到绝品,一定得去卫河边的文家酒铺尝尝。
简傲走到酒铺门口,酒香尚未入鼻,先闻了一段丝竹之音,小女孩子娇滴滴的嗓子合着琵琶唱道:“江陵去扬州,三千三百里。已行一千三,还有二千在。”
唱的是简傲制曲的那首懊侬歌。
简傲一边掀开门口的棉布帘子一边暗暗想:嗓音清甜、情意绵绵,好听是好听,却失了懊侬歌的本意了,还不如东湖上任诞唱的那一曲。
他正想着,酒铺里有人就开口道:“小娘子好缠绵,可惜缠绵错了曲子。”
简傲一听那声音就呆了一呆,一时间倒说不出心中是恼火多些还是兴味多些。
只因这声音分明就是任放之,任放之再惹人厌,也比不上策论,而若不看任放之惹人厌的地方,他又是个再有趣不过的人。
蓝色布帘后,简傲一眼便望见坐在靠江处的一桌年轻人,任诞坐在其中,穿着一件鸦青色的袍子,嘴角勾着一个笑,显得轻佻又散漫。
有人道:“说说谁不能,你行你唱一曲来。”
任诞用懒洋洋的口气学着小女孩子娇滴滴的声音说:“奴怕一曲,叫公子三月不知肉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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