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葛朗台家父子俩带着维克托把埃佩尔纳的实地都考察了一遍。
期间,夏尔的生日到了。因为天时地利人和不太合适的原因,纪尧姆没能大肆操办一番,十分遗憾。但夏尔松了口气——上一次的生日宴简直令人头痛,他一点也不想再来一次;原来维克托这种不速之客还是有一米米用处的?
不管怎么说,维克托这尊存在感极强的大佛成功转移了纪尧姆的关注重点。等夏尔再次提出要去南锡时,他想也不想地答应了:“那正好。拉菲特先生也想知道这方面的细节,你就带他去看看!”然后他靠近夏尔,小声嘱咐道:“如果有可能的话,一路打点打点。”
夏尔心知肚明。他们计划修建一条南锡到沙隆一带的铁路(因为马恩-莱茵运河还没开始挖,运煤必须走陆路),甚至希望它延展到巴黎去。这主意当然好,不过也要担心别人来分一杯羹。如果借维克托的声名,先把沿路大大小小的官员搞定,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这和租借铁路十年有根本区别——一条横贯半个法国的私人铁路!直达巴黎,方便快捷!如果能修成,除了运他们自己需要的煤炭之外,还能扩展业务到运输方面,岂不是一箭双雕?
这时候不得不说,葛朗台家的精明,简直就和姓氏一样奔流在血管里,深刻在骨髓上,存在于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中;这种精明,说成是他们家遗传的生存本能也不为过!
“感谢您的提醒,我明白。”夏尔最后这么回答。但其实他心里想的是,得,这回必须和维克托一起走,岂不是又给对方制造了许多机会?
于是,六月底的时候,两人乘着一辆马车出发了。夏尔原本希望的是两辆分开坐,但他们也就两个人,一辆车完全够,分开来更显刻意,容易被别人看出端倪,所以只能作罢。再说了,吃一堑长一智;做好准备,难道他会重蹈覆辙吗?
相比之下,维克托倒显得很愉悦,或者说兴致高涨。“我之前还从没到这么东边的地方呢,”他这么说,用一只手撩起了丝质窗帘向外看,“但这地方看起来有点像波尔多。”
这时,马车刚驶出埃佩尔纳低矮的城墙,墙外是成片绵延开来的葡萄地。因为丘陵地形,它们看起来就像是整齐起伏的绿色波浪。六月底果实还未成熟,一串串青色葡萄挂满枝头。
“只是看起来像而已。”夏尔回答,带着点冷哼。不在人前,他就不耐烦对维克托做出一副温良恭俭让的模样了——反正这对维克托来说是白搭,他又何必浪费自己力气?
不过话说回来,提到葡萄的话,米隆先生的信件里提到,那些经过套栽和嫁接的葡萄长势良好,收成目测会不错。但这是第一年,谁也不知道那些葡萄是什么口味的,所以准备多少只橡木桶就成了问题——
橡木桶必须是当年新伐下来的橡木做的,这样酿出来的葡萄酒口味才会好。因此,米隆先生在信里问夏尔,要不要冒着风险、多买一点。毕竟他们都已经冒险在最好的土地上种了这样的葡萄,还请了技术人员之类;前期投入已经很大,又何必在后面省钱呢?
夏尔深以为然。指望自家那几十公顷小橡木林显然还早得很,他觉得米隆先生打算提早去预定酒桶的想法很正确。在心里核算了一下开支,他觉得也该是往波尔多那里追加投资的时候了。最近东部太忙,以至于他差点要忽略西南地区……
“……夏尔?夏尔?”一只手在夏尔面前晃了两下。
“又怎么了?”夏尔回过神,毫不意外地发现手的主人是维克托。
维克托收回手,只想挫败地叹气。“我只是提到了波尔多而已!你想到了哪里?”
“你觉得呢?”夏尔扔了个问句回去。他才不解释他在想什么呢!
维克托看着夏尔一脸无辜的表情,更加挫败了。
这还用反问吗?夏尔肯定想到了他在波尔多的那些葡萄——百来公顷,地还不太好,不得不让夏尔在去年花了好几个月打点;但是今年的消息传回来,说比往年长势喜人。
所以夏尔能想什么?肯定只能想自家的葡萄酒嘛!
“我一直认为,我找你做代理投资是个英明的决定。”叹气归叹气,维克托但还是说了出来。
夏尔瞥了他一眼。“你现在也可以这么认为。”他顿了顿,“顺道一提,我也是这么想的,虽然个人觉得,形容词该用狡猾。”
“我并没说,这决定给我的感觉现在有所改变。”维克托现在不想和夏尔在他的决定是英明还是狡猾这问题上争论。同时,夏尔说“我也是这么想的”,正是夏尔的自信,而不是妄自尊大。这正是他认识的夏尔,低调、骄傲而又绝对不容小觑。“我只是想说,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再考虑考虑。”
“为什么?”夏尔扬起一根眉毛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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