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靳家父子就提着个大红礼盒上丁家拜访来了。
靳父精心挑选的礼物在大门口就被守门的卫兵面无表情地取走了。他们被领进了金碧辉煌的大厅。在大厅目不斜视地正襟危坐了好会儿,也不见人来。
靳父今天特地穿了一件崭新的闭领西装,显得格外严肃正式。他惴惴不安地用长袖抹了一把额际的热汗,浑身不自在地拉扯了压抑的领口,小声地问身边靠在沙发上的大儿子:
“青河啊,丁将军不是跟咱们约好了今天见的吗,你说,他老人家会不会——已经忘啦?”
靳青河是个面瘫,本来就吝惜言语,这时见靳父如此忧心,还是安慰道:“无妨,再等一等看。”
靳青河不习惯穿长袍马褂,所以今天也依然是一身熨得笔挺的西装,浑身上下自然流露出一股闲庭信步的温文尔雅。他虽然没有见过这个时代的军阀督理,但是上辈子见的现代将军却不少,并不觉得人家的这个下马威足够让他拘谨。
靳父“哎哎”地点了点头。他发觉大儿子真的是变了。以前是他在给他收拾烂摊子,现在他坐在大儿子身边,竟然有种老有所依的安全感。
父子俩短暂的谈话结束了。因为卫兵来请他们到射击场陪丁太子练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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射击场位于丁宅后山的一块空地上。
此时天气放晴,天空万里无云,草地上一片新鲜的嫩黄。
靳青河远远地听到前方传出一声接一声的清脆枪响。等卫兵领着他们走近了些后,他终于看清楚了这个民国射击场的布置。空旷的草地上是一排横杆,杠上用细麻绳高高低低,参差错落地挂着些圆形的枪靶子。枪靶上的环数,红心,一侧作为安放枪械的桌子,太阳伞下的休息椅,都与现代的布置大抵相同。
一个穿着简单的白衬衣黑马甲,身材高大的男子背对着他们站着。他刚刚放完一枪,正挺直了微压的背脊叹气。
靳青河觉得这个人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可惜对方背对着自己,看不到脸。
“太子爷,您好哇!”靳父弯腰恭谨地打了招呼。
被称为太子爷的男子并没有转过身来给予回应。他将手里的枪扔给走上前来的卫兵,从对方手上抓过一条毛巾,混乱地抹了一把脸,然后踱到太阳伞下的休闲椅一躺。
手指前方的枪靶,吊儿郎当地说道:“去,放一枪看看。”
靳父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是在跟他们说话。
靳父自然不会开枪,他当然也知道丁太子叫的不是自己这么位老头子。于是他用手肘拐了一下身旁木头似的的大儿子,小声地催促道:“丁太子给机会了,还不快去!”
靳青河点了头,心里知道这大概又是新一轮下马威。
他走到场上,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百米外的靶位。
被细麻绳腾空挂着的枪靶被四面八方的来风吹得一晃一摆的。
这算是移动靶位吗?
远处,丁太子双手枕着后脑勺,悠游自在地闭起眼睛假寐。
5、蓦然回首
远处,丁太子双手枕着后脑勺,悠游自在地闭起眼睛假寐。
靳青河从卫兵甲手上接过枪。
卫兵甲看他拿枪的架势,嘴里低低地一撇声“哼”,语调很是轻佻。他没有恶意,只是听从丁太子的命令,在尽责地给对方制造点小小的心理压力。
靳青河抬头看了他一眼。冷冽的目光让本来等着看他好戏的卫兵甲一个畏缩。
有杀气!
不远处,丁太子无所事事地哼起京剧来。依依呀呀的,一下子从这个调跳到了另一个调。
靳青河把枪在手中颠了颠。对一个现代枪械发烧友来说,这种挑衅不具威胁。
他眼都不眨一下,扣动扳机,从左到右快速地移动手臂。
“砰、砰、砰”一轮枪响。
他面不改色地将枪还给一旁目瞪口呆的卫兵。
“打一个靶子要补几枪啊!”丁太子头也没抬,只不屑地冷笑一声。“就你这瞄准的劲头,等你手不抖了,老子都要睡着了!”
他还有很多后招等着施展呢,哪里想到这个姓靳的暴发户这么操蛋,真是浪费他的表情!
“不,不是啊,太子爷,您瞧!”身边端着茶水候着的年轻卫兵哆哆嗦嗦地提醒道。他就从来没见过谁放枪放得这么快的。真是又准又狠啊!那一轮横扫过去,简直是十几个人在同时开枪。就算对象是些活物,躲都没地方躲!
丁太子闻言,觉得有点不对劲。他睁开眼睛,坐起身,瞟了一眼前方的枪靶。
——尼玛的全中红心!
丁太子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睛,忽然一拍大腿,心里卧槽了一声。
这不是一般的固定靶位,这可是移动靶位啊!而且今天为了刁难对方,他还在绳子和枪靶的连接处做了手脚。在这样空旷的山坡上,风向是四面八方的,悬在半空的枪靶并不只会朝一个方向转。因为风的撞击,它们的转向是杂乱无章,毫无规律可循的!
这种难度,就算是他自己,开一枪也要瞄准好几次。
但是这个传说中不学无术只会花天酒地的暴发户,居然——?!
他的资料有误吗?还是对方是个扮猪吃老虎的?
丁太子慢动作似的,缓缓地转过头来。
——微醺的晨光里,刚毅英挺的青年男子也正转过脸来。
两双眼睛毫无预警地对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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