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越听越是纳闷,脑袋摇晃得厉害,问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麽?」
列丹弓递了个赞赏的眼色,拍拍长风的左肩,然後指著自己的胸口道:「我,列丹弓,要一只属於我自己的军队。我要的,不是我爹的人、不是我哥哥们的人、更不是楚吕那老头儿的人。我要创一支只听命於我的军队,所以如果你不能把我跟列家军分开看待,那麽我就不需要你这个副将。我知道你的能力,虽然短时间内我还找不著能顶替你的人,但我宁可空悬副将之位,也不要一个分不清该听命於『我』或者该听命於『列家』的副将。」
长风只觉胸腹之间热气奔腾,彷若一股强烈的气旋挟著自己冲凌云破九霄,随即一线银雷直击脑门,震醒沉睡心中就连自己也未曾发现的钧天豪气。
突然袭来的强烈感受,让长风不自觉地向後一倾,连人带长凳仰天翻倒在地上。
「长风。」
沉稳的声音拉回长风被震慑飘盪的心魂,视线缓缓凝聚在列丹弓的脸上,忽然惊觉,同样的一张脸,怎麽之前都没察觉……那俊得过火的容颜,让人失魂的不是那张皮相,而是在那张脸下潜藏的凌云豪气。
『有一种人,是天生的将材,而列丹弓,则像是千百个这种将材萃炼出的奇才。百年……不,可能数百年都不止,你若见识过真正的列丹弓,就会知道我这句话的意思。不只我,老将军、丹颺他们四兄弟,也都这麽说过。能跟著他,是你的福气,可你若真想跟了他,便须有扔命的打算。』
恍惚间,纪敏的一席话乍现脑海。
「长风,你可下决定了?」
再回神,长风静静看著列丹弓带笑的眼,静静地、缓缓地……
一如多年後,在那生死诀别的商山一役中,受命守营待援的啸虎将军长风,对总领大将军列丹弓说出的……同样的一句……
「长风此生,除你列丹弓外,绝不听命於第二个人,即使那个人是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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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平将军营、
列丹弓与长风抬头看著竹子扎成的军营栅栏,该是入口处的地方飘著几张旗帜,上头绣著威平二字,而那入口处的竹架上打横拉起一块长布,写著「威平将军营」这几个字。
低下头望营内一瞧,躺在长椅上晒太阳的晒太阳、喝酒的喝酒、聚赌的聚赌、正中央的大营内坐著四个大汉,身边居然还有八个不知打哪招来的青楼花妓正明目张胆地陪酒调笑,这还不算那帐内边有几个男人已经扒了妓女的衣服正压在女人身上泄欲。
长风瞠大了眼,八岁入营至今十年来他都是在纪律严明的列家军中,哪时候见过这等地痞流氓毫无纪律可言的……兵?
列丹弓斜眼瞧见长风的反应,垂头笑笑,当胸擂了长风一拳,开口警告:「别忘了我方才跟你说了什麽,忘了以前的列家军,从今天起,你只能接受我的命令,同样地,也只能接受我带兵练兵的方法,明白吗?」
「明、明白。」长风收了面上的表情,既已决定追随,那麽他就该遵从诺言,把从前列家军的一切通通忘掉,训练自己成为『列丹弓』的副将。
「乖!」列丹弓颠起脚尖摸摸比自己还高出半个头的长风,惹得长风一阵尴尬,却又躲也躲不得。
「还有,记得等会别漏了我的身分。」
「耶?喔……我知道了。」
「好乖好乖。」摸摸摸。
长风欲哭无泪,求饶地看著列丹弓,「将军……能不能别……别这样啊?呜,我不是狗也不是小孩子,堂堂大男人给人这麽摸来摸去,挺没面子的。」
列丹弓阴恻恻地眯起眼睛,危险一笑:「等你哪天能打得赢我再说。」
「──」肩膀瞬间垮下,长风无力地任由魔爪继续在自个脑袋上肆虐。
打赢将军?
算了吧!他连丹郡将军都没打赢过半次,就更别提丹郡嘴里头老叨念比自己还强的小弟,也就是列丹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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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泪(11)
「唷,我说这是哪啊?瞧这是把军营搬去了妓院,还是把妓院弄来了军营?」列丹弓抱臂立在大帐外,摸著下巴兴味地瞧著里面麋乱的景致。
突然出现的两人,让帐内男人们停下了荒淫的行止,诧异地看著陌生的列丹弓及长风。男人们互瞅了几眼,每个人的反应全都是迷惑摇头,没人认得帐外的二人,其中一个翘脚靠坐角落,两臂各依偎著一名青妓,落腮参差的乱胡遮了那人原本的样貌,却是帐内唯一一个打从列丹弓发话到现在,始终用那对炯炯眸子打量著他的人。
列丹弓抿嘴暗喜:找到头儿了!
人类与野兽无异,只要数量足成群体,就会有个领头的,而此人,看来便是这杂牌军的头儿。练兵跟训兽的道理也没两样──让自己成为头──那麽处於低位的便会服从。
沉默……在列丹弓与那个大胡子间流动成一股令人难受的压迫,帐内本是拿著酒瓶的不知何时搁下来瓶子、抱女人的推开了身边的女子、悠閒休憩的顿时睡意骤消。不自觉地,都把目光焦灼在沉默对视的二人身上,即使被无形的气势压得胸肺难受得紧,却依然被一股在二人间流窜的氛围吸引。
一刻钟後,列丹弓先收了周身散出的气,阖上眼帘浮露淡淡的笑,赞道:「你竟能跟我对视这麽久,不简单啊!」
大胡子爽朗一笑,不著痕迹在背後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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