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哪?”
“孩子,这是岭南”
岭南,是父亲死后,他与母亲被赶去的地方,是离家好远的地方。
“娘!”林盏回头,正看见母亲跪在河边洗衣服,十五年了,母亲却一点都没有变老,温雅端庄
“娘,您不该做着些”林盏急忙走过去,现在他看得见路了,步伐也轻快了起来,他把母亲手中的衣物拿开,用自己的衣服擦干她的双手,母亲容貌年轻,手却已经粗糙了,他正心疼地抚摸母亲掌间的细茧,忽然几个极其丑陋的鬼怪凭空现了出来,他们扯住母亲的衣服与头发,叫嚷着要把她带走。
“不,谁都不许碰我娘!”林盏朝他们挥拳,奇怪的是平日里有力的拳法此刻却软得像团棉花,他的拳头落在鬼怪身上,反倒被他们将手腕抓了过去
“孩子,快逃啊”母亲冲他大喊,她的脖子和脸颊已被鬼怪抓出道道血痕,铁索缠绕在母亲身上,将她手脚捆得挣扎不得
“娘!娘!孩儿不能丢下您”林盏急得喊哑了嗓子,可他仍是全身没有一点力气,正在此时,一双有力的臂膀将他蓦地抱起,眼看着他与母亲越离越远,林盏在那人怀里挣扎
“你是谁,你放我下来”
“别动,你也想死吗”
不过分神的功夫,他和那人已经坐在同一匹马上,骏马飞奔,回头看母亲已经与他越隔越远,亲眼看着她被鬼怪按进河中,头完全淹没进去。林盏在马背上胡乱挣扎,腰腹却始终被那人有力的胳膊紧紧箍着。
“放我下来!放我下来!”林盏大叫着坐起,腹上伤口撕裂般的疼痛让他瞬间清醒,眼前的一团黑暗,四下摸索触及的床板与枕头,此刻身边的一切正清楚地告诉他,你又做梦了,梦见自己不是个瞎子。
林盏按着伤口躺下,大口喘气平复着呼吸,梦里的母亲只见了片刻便被地狱的小鬼带走了,他差点也被夺了性命随母亲一同上路,却被一人救下。
低沉如磐石的声音,不耐烦的高傲语气,林盏记下的所有声音中,只有一人与此吻合。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因为从没见过陆进延的模样,所以即使是梦境也无法为他勾勒出这个人的一张脸。
☆、第 9 章
直至第三日,吴王府的大门才终于敞开
能想象到的,官员们纷纷前来问候。午膳过后福竹说这几日府中多位谋士请见,陆进延想到林盏昨夜说到周平,便让福竹宣众人下午都来书房。
“等下”
福竹被叫住,陆进延敛了敛眉,又摆手说,“算了,去吧”
本想嘱咐福竹不必叫林盏过来,转念一想林盏伤重,这才第三天想必也不会出屋。
然而当陆进延午休后走进书房时,却分明看到林盏就坐在门边的位置上,听到他的脚步声,林盏茫茫然地朝着他的方向抬头,美目恬淡细眉如柳,陆进延的目光往其他谋士面上一扫,登时没忍住地又回头看了一眼林盏
坐定后众人行过礼便问起陆进延出府后遭遇,陆进延回了几句后,你一言我一语的,陆进延斜着身子抚盏呷茶,心想着这帮人真是日益聒噪了
一个声音响起:“林盏同王爷一同回的遵阳,路上可曾探出什么?”
全场先是一片寂静,随后便有人小声议论“是啊,他不比咱们都清楚吗”
看着众人的目光全都集聚在林盏身上,陆进延勾起嘴角,饶有兴致地瞧着林盏的反应
林盏坐直身躯平静开口:“那晚确有再遇刺客,然在下目不能视,只能为保护王爷尽绵薄之力,至于探查,实乃难事”
一听这个,大家本是期待的面色便全垮了,这才恍然想从一个瞎子口中询得当时情景,未免可笑。
片刻沉默后,静坐些时的周平开口道:“此事若想水落石出怕是还急不得,当夜王府侍卫死死伤伤,李顺李达二人被害更使王爷如同失了铁臂,眼下还是尽快恢复王府守卫部署,严保王爷平安要紧啊”
周平无论资历还是年纪在吴王府内都居首,他将话题一转,众人便也听着,不再多说
陆进延微微颔首,周平又说为王爷精挑了两名智勇双全的高手,就在那遴选出的十名护卫人选当中。陆进延听后心中一震,面上笑着称好,却假装不经意地看向林盏,他正朝门外偏着头,目光涣散,像是刚才周平的话因走神一个字都不曾听见。
虽然嘴上说着事不宜迟,但陆进延却是过了足足五日才又提起近身护卫一日,且还偏偏赶在于书房议事后,留住众幕僚与他一同选出这最后的人选。
众人随陆进延一同往后院空地走,他左右瞥了一眼没看见林盏,叫来福竹,以纸扇掩面小声问他:“帮本王看看林盏跟上了没”
福竹答应了一声,随口小跑回来说:“跟着呢,走在最后面”
陆进延点了点头,想到林盏目不能视,这后院他也没过,走在后面若是跌了跤怕是都没人扶,正想让福竹去后面给他引路,又觉恐怕此举显得他与林盏近了些。倒是福竹瞧出了他的心思,低声说:“王爷放心,小的差人给林盏引路便是”
宽敞的后院里已布好坐席,众人随陆进延落座,看着眼前搭建的擂台,小声嘀咕着这挑选护卫怎还弄出了比武的名堂,陆进延笑说曾经在军营里就爱看将士们切磋武艺,来了祁州风平浪静,好不容易有了如此机会自然不会放过。众人了然,原来不过是王爷借着选人与大家同乐,赏赏武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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