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纪轻轻的毛头小子不禁打趣,不过炸毛后才能不那么老成吧。
流树听他这样说,想到与自己不搭边的姻缘二字,一时神色古怪。
且不说自己无心,纵是七情仍在,早些年的经历早在心口筑下重重门庭。
偏执到令人战栗的占有欲,连曾满腔深情自命不凡的父亲都惧怕到情断恩消,对母亲发下此生不复相见的誓言。
只是这种血脉的偏执疯狂,却也落得一生唯一人至死忠贞的愚蠢,可笑人心太小,太善变,容不了他们疯狂如癫的爱,也经受不住世事的变迁。
最后抵不住情人移情别恋带给的噬心蚀骨折磨,一半族人取了情人性命相对尸身,占着情人一辈子,余下一半提剑自刎,全了自己一辈子。
他们的爱情里都是流着血的,情人的,自己的。
哼,想来也都是愚蠢,若是真有能够容得下他一切的人心,就取回来放进冰窖里施法永远保存着,这样凝固在最初的人心不会在时光里变味,也能永远拥有,多美妙的念头。
对着陈慎的目光,他心里一动,有些碾压在记忆的话倒是可以同他说,毕竟他是和自己最相熟的人,说来也不会别扭。
他轻轻淡淡开口,眉目笼着月色,站在疏影横斜处竟有些隔绝世俗的感觉:“吾之伊人,入得吾眼,心硬如铁,”停了一下,似乎说道最重要的地方,“容我所有!”
心硬如铁,便不会轻易改变心底挂牵,容我所有,便不会惧我离我而去。
寡淡的语调,听在耳中竟有种如陈慎般冷清清的味道,现在小孩子的择偶标准真是不能理解,陈慎踢踢脚下石子,冷如霜的面孔微微侧开,低头嘀咕一句:“好怪的条件!”
流树闻言轻笑,本来就没打算让他听懂,不过说说话不让自己在记忆里憋得慌而已。
这么一笑,那个青涩得像是孩童的少年瞬间又回来了,陈慎看得舒心不少。
主事的人给了两条红绸,陈慎想着顾桐美丽的眉眼疾步提笔:“凤栖梧桐!”。
流树望了一眼街道上的男男女女,竟是五彩斑斓的*色泽,美味却恶心,压下眼底的不耐烦,低头毫不犹豫写道:“无心无意。”
陈慎写到一半,皱起眉头,如今首要任务是找到流缘,凤栖梧桐四个字落在有心人眼里怕是要惹出事端。
红绸飘荡荡丢到地上,舒展新红绸的手动作太大,流树手肘被撞到,手下的笔落了一滴墨点,只好丢掉重写。
再落笔不知怎的竟然改了字迹,笔走龙蛇:“此生不许红妆!”
想着意思无异,便就搁下笔,不经意瞥到旁边红绸上“流于缘分”,不由看了那个搁下笔,摆弄桐木葫芦的人一眼,眼神古怪。
这不是掌门定给自己的道号么,还是只是巧合……
天气已经倒向早秋,晚风大了些,不少没有系牢的红绸在夜色中越飘越远。明日这些在神眷下得以过夜的红绸,都会被七岁的童子们埋在旁边的湖底,祈求水神保佑。
陈慎和柳树自然不用费力爬树,捏了法决将红绸送到树顶,牢牢打结系住。
等到做完这些,外面的人伶仃稀落,两人便打道回了贾府。
两人前脚刚走,地上两条不起眼的红绸上,主人各自在其上捏过的法决奏效,瞬间化为灰烬,散在一树红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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