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毛打了个寒战,她胆子小,怕鬼得很,就拼命拖我走。
我忍不住回头去看,脚下就慢了。
毛毛急了:“别看啦,小心晚上鬼来找你。”
结果我没吓到,她自己倒是吓得半死,手上的力气瞬间就大了,我跌跌撞撞地随着她走。
回到住宿的地方,躺在床上,我又想起刚才看到的墓。
在看到那个墓时,我脑子里忽然窜出了许许多多,细碎的画面。
细软的,藏着小贝壳的沙滩,四季不停的,咸腥的海风,蜿蜒的栈道,被海浪冲刷得沟壑纵横的岩石。
那是来到南川之前,我和弟弟的家。
一个以香蕉和海产盛名的海岛,从南川往东上高速路,开两小时的车就可以到。
我们住在海边一个爬满爬山虎的老房子,靠着山崖。
山崖上是一间私人墓园,锈迹斑斑的铁门长年锁着,里头孤零零地伫立着一块墓碑。
那块墓碑,是的,我想起了,是那块墓碑。
我和弟弟曾经翻进去玩过大探险,弟弟还指着上面的字问过我:“唉,薛思琪,这个是老师说的宝盖头吗?”
上面镌刻着一个名字。
“宋其嘉。”
最后我几乎一夜未睡,直到凌晨才撑不住睡过去。
第二天,原本计划的日出并没有看到,连老师都通通睡过头了,哈哈。
幸好,不然昨天爬得那么辛苦,还要我四五点起来看一个破蛋黄是怎么从云海里煎出来的,我大概会暴走!
下了山,坐上回程的车,秋游就这么结束了。
苏苏老师笑眯眯地说:“回去每人交一篇‘游王寿山有感’的作文,八百字以上......”
大胖才嗷了一下,就听见苏苏老师不慌不忙地继续说:“我还没说完呢,回到学校还要上下午的课,你们别溜走哦,我会点名的。
”
大胖正想继续嗷,又见苏苏老师笑容更深了:“顺便提醒你们一下,下个星期三月考,要好好复习哦。”
这不是苏苏老师,是恶魔!
非洲在旁边45度仰望天空,忧伤地说:“有时候,只需要三句话,就足以让人痛不欲生......”
阿蛮凑过来问我:“这位同窗,你可知,为何你我听到考试时天地变色天崩地裂,而你我的弟弟都那么淡定么?”
因为一个是学霸,一个男朋友是学霸......
我当然不会承认,于是我肃然道:“因为我一直把学习当做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事!”
阿蛮怜悯地看了我一眼,拍了拍我肩膀,沉痛道:“同窗,不要再骗自己了,只因你我木有男盆友!”
我配合她做涕泪满襟状:“这位同窗,人生已经如此艰难,有些事就不要拆穿......”
抱头痛哭地耍了一会宝,我与她不约而同回头去看那两个天妒人怨的家伙,这两个正腻在一起玩闹,陆栩侧着头看弟弟,伸手去点弟弟的额头,给他因为吃了泡面而长出来的三颗痘痘取名字:“北大,清华,复旦。”
弟弟听了笑骂了一句:“靠,小小青春痘竟敢比我有学问!”
陆栩也跟着他笑。
看来,总有那么些事无关性别,只要围的人,都是一样的——只要你在我身边,只要你在,即使是非常无聊并且完全找不到笑点的对话,都可以进行得很幸福。
这大概就是我忍不住羡慕他们的地方吧。
坐车坐得好累,强打精神回到教室上课就哈欠连天,看到教室里呈现出一排倒的趋势,我也就放心睡了。
大概是怨念太深,我居然梦到自己躺在手术台上,手脚都被铁环固定住了不得动弹,有个声音说:“陆栩的头已经准备好了,可以进行换脑手术了。”
然后就见素来脸上挂着可怕的笑容,手里拿着一柄寒光凛凛的刀要来给我开颅。
头疼欲裂,脑门像被什么东西狠狠砸了一下。
睁开眼,正好见着讲台上数学老师对自己吹胡子瞪眼,再一看滚到桌边的粉笔头,我立即心有戚戚地低下了头。
——数学老师的弹指神功又进步了。
撑着脑袋,想起梦中情景,还心有余悸。
“你们会有报应的!你们一定会后悔的!”
素来那像是诅咒一般的话一直在我心头盘桓不去。
她说的报应指的是什么,说我们会后悔的是什么,我很快就知道了。
月考后放榜那天,去上学,路上就有人指指点点,还有人冲弟弟丢脏东西,心中奇怪又不安,刚到教室,就看到黑板上被人用鲜血般的红粉笔用最粗的字体写着:“同性恋变态去死!”中间贴着一张放大的,弟弟和陆栩亲吻的照片。
好像是隔着门上方形的玻璃窗拍的,陆栩还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
班上的人眼神都变了,本来坐在弟弟和陆栩位置旁边的人纷纷移开了桌子,像在躲避着什么会传染的病毒,露出一块空白。
桌上的书也被人丢在地上,原本干净的桌面上被人用刺眼的红墨水写了大大的两个字:“去死!”
我和弟弟站在教室门口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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