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崔熙来表情认真没有反应,他决定要逗逗她,就转了话题说,“听说最近五爷新入一枚男狐狸精,所以忙得狠?”他觉得奚落一下自己二十出头还没有动一动这凡心的小徒儿,甚是有趣。
崔熙来嘿嘿笑,打哈哈,却也不辩解,“瞒不过师父,只是,师父什么时候把师娘领进门呐,为了师父的姻缘,可是愁煞了我呀!”
——制伞的功夫没学成,反唇相讥的功夫却学得一点不差。
钟檐一直是无赖性子,也不遮拦,大大方方的道,“已经领进来了,正在后屋糊伞面呢。”
崔熙来掀开帘子,望见正弯腰皱眉思索着是削伞骨还是裱油纸好呢的男人,不知觉下巴都要掉下来。
她不是感叹小师娘是个男的,而是师弟爬床的功夫真是……太匪夷所思,不过去了一趟北边就顺利跑上师父的床了。
师徒两个许久没见,扯着闲话聊了几句,钟檐说话没有章法,崔熙来更甚,不知觉儿,就扯到了云宣就发生了一件大事。
城里似乎是来了了不得的大人物,以至于城里有名的商贾贵绅都去了,后来,放出消息来,说是要寻一名边防逃逸的……可是官家的话,终究不能说的太透,点到即止就可。
钟檐没有太多的兴趣,一抬头,看见申屠衍已经干完了一些活,站在帘子前面,拧着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崔熙来打量了一番,咂舌,敲了两下扇子,感叹,“师娘真是贤良淑德呀……”
申屠衍脸瞬间变色,钟檐听了这一声,却顿时通体舒畅了。
正是一年开春的时候,虽然偶然还会飘冰咋子,但是往后的日子总归不会太冷了,爱俏的姑娘们早已换了春衫,头上别了一枝杏花,仿佛春日已经盛在这眼波眉峰之中。
申屠衍度过很多地方的春天,却都没有这个云宣的春天来得真切。
申屠衍看了看院子里空着的土地,对着钟檐说,“不如我们在这里种些菜吧,市集上买的总是比不上自己种的。”
钟檐懒懒的坐在椅子上,没有说话,却是乐见其成的。结果两个人忙得臭烘烘的,才算是干完了。钟檐虽然嘴巴说能长出来吗,八成全烂泥土里了,可是还是每一日到土地前前面去晃荡一圈。
可是他们等到的不是菜苗苗冒出头来,而是家里来了的两个不速之客。
——正是当日帮忙送信的光头匪爷和书生。
☆、第六支伞骨·合(下)
钟檐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还会见到他们,他总以为,囹圄相逢,之后也便是山高水长,各奔前程,却没有想到还有再见面的时候。
“你……你……怎么会到这里?”钟檐挑了挑眉眼,却很快从惊讶的语调中变成了不疾不徐。
“娘的,老子为什么会在这儿?你还问我!”光头匪爷的今日的脾气显然有些暴躁,一口大刀在手里挥舞得虎虎生威,溅开几朵水花,稳稳的插入门槛前的石缝中。
“俺是真的敬重你是英雄的,杀贪官,护百姓,是条汉子,可是……你为何诓俺?”他抓起旁边的秀才的袖子,假意抹了抹眼泪,秀才飞快的抽过,嗔笑,“你说把这东西送上京城,就能封个什么官当当的,可是俺们却被官爷们赶了出来!”
钟檐听着这絮絮叨叨的,觉得头突突的跳,当时他为了让他们去送信,他扯了一个不大不小的谎话,如今却是自食恶果了。
等到那秀才和匪爷终于把紧箍咒念完了,这才注意到屋里的申屠衍,亮了眼,不知觉吞了吞口水,“你……在这里?”
申屠衍正拿着鸡毛掸子,抬眸,不解,“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光头匪爷围着他转了一圈,又转了一圈,然后长叹了一口气,却半天吐露不出一句话来,这可急煞了站在一旁的秀才,翘着兰花指便道,“你……你……你祸事了!”
良久,申屠衍才明白秀才口中祸事是指什么,“朝廷正到处寻当年漠河战役中的逃兵……从你让我传达信件就知道了,生死之间保存自己的性命,也可以理解,快些逃了,否则被抓到了就完蛋了!”
申屠衍听得这一样一句心中便已经了然,他说得虽然不完全正确,却又一半也不是空穴来风,他的目光没有焦点,心绪已经飘得悠远,他的眼前不是江南村郭,耳边不是拂过面的杨柳风,是银瓶乍破,是铁骑金戈……
钟檐见他不说话,知道他定是牵动了心思,只拾起手边的扫帚,便是一阵乱招呼,“叫你胡话!敢在我铺子门口胡说八道,问问扫帚答不答应!”
两个人一阵落荒而逃,钟檐在回过神来,前堂已经不见了申屠衍的身影,只留下未完成的一只伞骨。
江南雨丝绵柔,斜了进来,打湿了这繁世闲景。
当日,申屠衍再也没有出现。
钟檐也没有找他,他想他会在哪里?是泡在冯家少爷的酒缸里,还是埋在护城河的石拱桥下,都是没有干系了。他想,到了时间,他总是会回来的,对于他,他有这个自信。
——他是人定之时,踩月而来的。
他从黑幽幽的弄巷中穿出,融入这茫茫夜色中,左手抱了一个大缸子,脚步有些虚浮,很短的一段路居然被他走得那么曲折蜿蜒。
“这么大个人,怎么连路都走不稳了?”钟檐坐在自家门槛上,笑他。
那人在他的面前站定,酒缸没有口,只用一张纸封着,他随手一拉,酒香四溢,晃荡着洒出许多,却递到了他的面前,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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