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陵见那工头儿卑微的哈着腰,一闪陈旧破烂,一双布鞋露出了脚趾,也不忍再苛责他,他叹了口气,怅然望着这座硕大无比的船厂,游趣顿消,一时意兴索然。
那工头不知他是什么来历,见他发怔也不敢应声,就乖乖的站在一边,杨陵本想再去石城内看看,可是走了几步,忽又顿住了脚步转身道:“没事了,本官路径此地,只是随意过来瞧瞧,这便走了”。
杨陵领着人一路往回走,默默无语,神色有些凝重。黛楼儿悄悄觑视这他的神色,琢磨着他的态度,渐渐摸到一点头绪。
她试探道:“其实沿海不过是有些倭寇作乱,不足以动摇大明根本,四海番夷那些小国也没有实力侵我大明江山,大人心忧所为何来?”
这个黛楼儿虽有见识,毕竟也不能看的那么远,她哪知道就是她眼中那些不足为虑的番邦小国,在十几年后,就开始前赴后继,不屈不挠的想要大开中国这个市场。
当用尽办法,他们都不能同这个天朝上过取得商业交流时,适时而生的舰船利跑给他们提供了武力的机会,是这些弹丸小国可以称霸海上,从而开始称霸世界。
这番道理,中国要到几百年后,从一系列丧权辱国的教训中才能懂得,现在除了来自后世的杨陵,谁会知道那是多么惨痛的教训,要付出多大代价?
一百多年前造出称霸世界的巨大海船的龙江船厂现在以形同一片废墟,再过一二百年,现在生机勃勃的中原世界,是不是也要步入一片荒蛮?
杨陵早知道胆朝海禁直接使中国的水上力量急剧萎缩,间接造成整个国家科学、经济发展迟滞,可是看到今日的场景,他才知道目前事态就严重到了什么程度。
在过上几年,不止船厂没落,恐怕连个能用的工匠也找不到了。这些世袭的工匠可没有专业的学校,他们的技艺都是父传子、子传孙一代代传下来的。如果无船可造。如果学造船连饭都吃不饱,还会有人教有人学吗?
想想所知的历史,如果不是现在朝廷禁海、禁造船,中国仍能继续称雄远东水域,那么就可以在接触和碰撞中始终保证先进性。也不至于几百年后花巨银两买西洋铁甲舰又被东洋击沉。
如果现在的中国海军能够强大,主动开拓海外贸易与殖民,那还论得到几百年后那几个加起来还没有南直隶大的国家成为海上霸主吗?还会出现以陆地简陋笨拙的炮台迎接为国海军舰艇攻击的难堪吗?
现在不止朝廷自满保守,民间出了沿海一些有远见的商人士绅,大多数也不主张对外洋扩张,这种力量其实是相当大的。即使自己是皇帝,要改变这种情况恐怕也要困难重重,何况自己现在连朝政也没接触多少。
历史发展的结果自己是知道的,可悲的是,明明知道,很可能自己只能看着所有的教训与灾难重演一边,看着那国家积弱、血流成河的悲惨情景仍然不可避免的出现。我能让他避免吗?
杨陵边走边想,心情愈发沉重,也提不起精神关上风景和黛楼儿谈笑了。
黛楼儿只当他仍是为沿海倭寇为祸的事担忧,那想得到眼前这人思绪一票到了几百年后。他叹息一声道:“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海吃海,想强行让沿海百姓与大海隔绝是不可能的。
朝廷不允。出于暴力,必然有民间富商私自组团与外邦交易。但海外诸国的商人有军队保护。而且海上记不安全,这些海商与外邦交易,没有武力便无法自保,组建武力有为朝廷忌惮受其围剿。
结果……朝庭越是禁海、剿海、海商们内外交困下为盗的就越多。这其中因果缘由,肯本就是个解不开的死结,难怪大人为难。”
杨陵摇头道:“也不尽然,如果没有海禁商禁、如果我们不把水师枸于海湾之内。放到敞开大海,这个解能不能打开?”
黛楼儿一怔,脱口道:“那怎么可能?”
杨陵眉尖一挑,似笑非笑的道:“为什么不能?这个结既然是人口上的,就能有人能打开它。而且这个结早晚要打开,只是要等到被人逼着打开的那一天,不知道要有多少百姓遭殃,杨某食君之禄、为君分忧,为什么就不能试着早些把它打开呢?”
黛楼儿回到自己船上,身形步态才回复了女人模样。
他走进船舱坐下,轻轻叹了口气。一个红衣美卑俏巧的奉上杯茶,轻轻的替他锤着肩头,嫣然笑道:“小姐怎么长吁短叹的,都怪你自己,江南第一丽人你不做,偏要扮成男人,那还怎么让他为你着迷呀?我看小姐是见了人家英俊潇洒、少年有为,有点晕了头了”。
黛楼儿摇摇头,眼神有点迷茫:“他弱肯迷我,早就迷了,还会等到今日吗?傻丫头,我若真是一身女装打扮,他不据我与千里之外才怪,楚玲,你的道行还差的远呢”。
就在这时,有一个红杉俏卑气鼓鼓的走进厅来,说道:“小姐,这钦差还真不客气,他刚刚着人吩咐,一进了城就要护送我们现行一步,要不是小姐帮他,江南之事他能这么顺利吗,真是忘恩负义”。
黛楼儿涩涩一笑,叹道:“算了,人家不落井下石、不趁火打劫,已经是难得的正人君子了。若换了一个人,哼,就算他心里巴不得一口把我吞下肚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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